人民的儿子(1)

松河邮电局要兴建通信枢纽楼了，柳鹏却心乱如麻，因为基建地址还没有最后敲定。考虑到电信枢纽的服务性，也为了便于敷设出局线路，选址应以市中心繁华地带为宜。掂量来掂量去，他把目光投向了市府广场西侧的居民区。市委市政府格外支持他的想法，因为二十八层的庞大建筑物对于松河市而言太有价值了，这和市委扩大会提出的“高起点大作为”的想法不谋而合。

在争取计划的过程中，市委书记李强和新任市长姜琦一同去了省邮电管理局。宾主相洽甚欢，在座的还有省经贸委、计划部门的大员。有了地方党委政府的支持，省邮电管理局局长郑抒宏心里更有底儿了。晚宴自然要一场豪饮，然后送客去宾馆休息，郑抒宏发现李强的轿车有些老旧，当即批评柳鹏：“没有地方上的无私帮助，我们邮电凭什么发展的这么快？这么好？可是你的父母官居然还坐这样的旧车，严重失职了。”

李书记说：“我们地方上不富裕，老型工矿企业不景气，只能吃财政饭，有时连五大班子机关工资都成问题，哪有闲钱坐在屁股底下？”

省局副局长巫奎说：“难怪老总批评你，柳鹏的工作很不到位。”

姜市长说：“因为囊中羞涩，所以才渴望邮电的高楼大厦，好让我们沾沾喜气。”

郑抒宏掉过脸来找柳鹏，“你目前的第一要务是给书记换台车子。如果办得不好，我要打你屁股。”

李书记哈哈一笑，“那就谢谢郑局长了。不过我想说的是，松河邮电局首先是松河的，然后才是你们邮电的。所以谈不上谁支持谁的问题，我和姜市长要全力以赴的。”

郑抒宏转了话题：“听说书记是乒坛高手，哪天我们巫副局长要登门切磋切磋的。”

巫奎抱拳拱手，“拜师学艺的，还望师傅不弃。”

众皆大笑，一一握手惜别。

柳鹏不敢怠慢，回松河后立即申请控办指标，买了辆新款奥迪200轿车，专程送到市委去。李书记很高兴，说邮电枢纽是松河的标志性工程，也可能是未来许多年里城市的“地标”，所以切勿小打小闹，有困难可以随时找我。柳鹏就说，市府广场西侧的地皮有些不够，现有的面积除去楼盘之外再无庭院，车辆出入停放都成问题。李书记立即就听懂了柳鹏的话外音，拍了拍他：“你好大的胃口，竟敢打政府的主意？”

柳鹏干脆挑明了直说，“广场西侧的市政府大院，中间隔了一大块绿地，要是能让给我们十米宽就够了。”

李书记神色严峻，“出让政府的地盘，真是异想天开闻所未闻。这事只能想不能做，你先回去吧。”

又隔了几天，市政府相关部门要听取枢纽楼的设计情况汇报。市里对枢纽楼的外观极为重视，对内部功能也很感兴趣，所以柳鹏就带着蒋对对和巴立卓出席了会议，蒋对对主讲枢纽楼的建筑主体构想，巴立卓介绍当前的通信技术和未来趋势。会议即将结束时，市长姜琦匆匆赶来，毫不客气地提出了一大堆意见。柳鹏边笑边记录，他知道市长有想法了，求购政府的地皮真需要有与虎谋皮的勇气。散会后，柳鹏打电话给郑抒宏局长。不想郑抒宏出国考察去了，一时联系不上，就转而向巫副局长汇报。巫奎沉吟了片刻：“阻力是必然的，但我们要做工作。地方党委政府是通情达理的，只要工作到位了他们会支持的。如果需要，我就去你们松河一趟。”

柳鹏请求说：“最好带球拍来，以球会友，乒乓外交。”

巫副局长在电话里笑：“卖呆不怕乱子大，你就不怕我去了出丑？”

柳鹏也笑：“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巫副局长说：“好了，等我和抒宏局长联系上再说。”

半个月后，省局局长郑抒宏要来检查指导，松河局顿时草木皆兵。书记宋大架此时正在深圳出差，就不劳他分神了，柳鹏亲自部署迎接事项。绍劲光忙得不吃不喝，准备汇报材料，逐项敲定住宿餐饮计划。各部门打扫卫生，连厕所墙砖地砖都擦得锃亮照人，门卫也加强了职守，严格盘查出入车辆人等，一时间上上下下如临大敌，很像是沿海地区同仇敌忾迎战台风。柳鹏还是不放心，又各处巡查了一遍，以防出现疏漏。由于巫副局长要以球会友，工会的健身室特地更换了两张球台，并按国际比赛的标准新装设了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