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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远流长的占梦文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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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非不得已,术士是很少利用《黄帝内经》关于梦的理论来解释梦,他们占梦通常是视其所需,借助某种占卜术的理论。这也就是说,中国古代的占梦术并没有自己的理论,它常常要借助别的术数来表明自己的存在,依附于别的术数,常见的有占星术,《易》术,五行术,甚至还有相术。占梦最早依附于占星术,《周礼·春官》中有“以日月星辰占六梦之吉凶”的记载。后来,占梦又与《易》术、五行术联系在了一起。最初,占梦需要的知识相当杂驳,要掌岁时,观天地,辨阴阳,识星辰。到了后来,术士对某种术数一知半解,就大言不惭地声称能占梦之吉凶,一点也不汗颜。

随着人类认识能力的增强,人们(尤其是帝王)对梦的迷信逐步减弱,到汉代以后便不再设专门占梦的官职,五代以后,不仅不再有占梦的名家,甚至江湖上的圆梦先生也不多见了。元明时期,占梦作为一种职业已不存在,但占梦的“知识”仍广为流传。

鉴于术士占梦各恃一技,所宗多不相同,因此,要简单而全面地勾勒一下古代占梦术的发展是比较困难的。这里只能粗疏地勾勒一下有关的重要方面,加以析理批判。

古人占梦有五不占和五不验之说。他们认为占梦同卜 筮、《易》术一样,是一种求得与神灵沟通的神秘过程,对其神秘性不能有丝毫的怀疑,必须至诚至敬,所以,占梦也就有了许多条条框框,其中比较重要的是五不占和五不验。五不占是:神魂未定而梦者不占,妄虑而梦者不占,寝知凶厄者不占,寐中撼寤而梦未终者不占,梦有始终而觉佚其者不占。译成白话就是心神不定就成梦的不能占,胡思乱想而成梦的不能占,醒后知道有凶险的不占,睡眠中被摇醒而梦未做完的不占,梦虽有头尾但醒后已记不全的不占。换句话说,只有平静地入睡且睡眠中没有什么干扰时做的梦,醒后还能完完整整地记下来的才能占验吉凶休咎。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许多人认为人只有在恬静无干拢的睡眠状态中才能得到神灵的启示。五不验是说有五种情况占梦不灵验,一是“昧厥本原者不验”,也就是说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占梦不灵验;二是“术业不精者不验”;三是“精诚未至者不验”;四是“削远为近小者不验”;五是“依违两端者不验”。所以有人认为“必有大觉而后能占大梦,不然,则亦觉亦梦也。”然而,这些古法和戒条对占梦并无什么帮助,遵守不遵守都是一个样,因为无论术士凭借何种术数,最终的结果都是不可能应验的。也许正是因为悟到了这一点,那些江湖术士对这些戒条才视有若无,他们中的许多人仅是凭借流传下来的诸如《周公解梦》等一类的占梦书,到处招摇撞骗,愚弄别人。其实,无论“古法”,还是古代的梦书之类,都不可能切近梦的科学本质,因而也就无法正确阐释梦所包容的复杂而微妙的社会、文化意义,甚至无法阐释梦所具有的生理的、心理的内容。

由于中国古代人体科学和心理学的发展一直相当缓慢,整个古代社会,人们一直视梦为难解之谜。占梦术的流行,更加强了梦的神秘性和迷惑性。这也就更加刺激了人们寻梦、释梦、探究梦的猎奇心。中国古代文献中记梦,解梦的文字占有不少篇幅,与人们这种对待梦的态度不无关系。看来,即使求实务实如古人也是不乏梦想的。传说黄帝曾梦游华胥国,其国在龠州西面,台州北面,距齐国不知有多远,因为乘车乘船都无法到达。这个国家的人没有师长,没有嗜欲,不知生之乐,不知死之恐怖,因而从无夭伤。他们不知亲近人类自身,也不知远物远俗。这样一个国家,比起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来更富幻想色彩(参见《列子》)。列御寇笔下的古莽国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幻想国,这个地处“西极之南隅”的古莽国,阴阳之气不交,寒暑不辨,日月都照射不到,没有白天,没有黑夜。这里的人不吃不喝不穿,就是喜欢睡眠,一觉睡五十天。更奇怪的是他们以梦中所为者为实,而把醒来时见到的一切都看成假的。至于庄周梦蝶则是把人生的感悟寓于梦想之中,孔子梦见周公,则寄寓了他对圣贤先哲的仰慕和追念,所以到了老的时候,他想梦见周公而不得,十分遗憾地说;“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论语·述而》)。有人说中华民族是个务实的民族。这只说对了一半。人们在务实的同时,也有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一时不能缓解时,总是忍不住要游历一下梦境,情不自禁地做一些美妙的梦,在近乎麻痹状态的梦中得到暂时的满足。最为人们熟悉的是“南柯一梦”的故事。侠士淳于棼嗜酒成癖。他曾当过淮南偏将。酒后冲撞了上司被革职,赋闲在家。一天,酒醉后梦见自己来到了大槐安国,被招为驸马,官授南柯太守,享尽了荣华富贵,与公主所生儿女也都个个荣耀显赫。不久乱国犯境,他奉命率师出战,兵败而回,公主已经病死,他因此而受到国王的猜忌,被革职还乡。醒来后,他悟知大槐安国就是家宅南大槐树下的蚂蚁洞。淳于棼在梦境中风光了一阵子又回到了现实中,邯郸道上的卢生同淳于棼一样,朝思暮想荣华富贵,也是在梦境中得到了一时的满足,而梦醒时,灶下老人煮的黄粱米尚未熟透。可见,梦是调解现实与幻想的冲突的一种方式,一种途径。也许正是因此,古代文献中才有了如此多的关于梦的种种记载。

古人对梦有一种特殊情感,不仅是可以借助梦境得到一时的满足,而且还因为梦可以承载起人们的种种希望和幻想,梦兰、梦刀、梦笔的传说,鲜明地表现出人们的这样一种文化心理。据《左传·襄公三年》记载,郑庄公有一妾名燕姞,尝梦天使送给她一束兰花,燕姞因此而怀了孕。兰花香气淳郁,人们都很喜欢。这天,郑文公见到燕姞手拿一枝兰花,便让她陪伴自己,燕姞乘机说;“贱妾已怀有身孕,如果不信,敢用兰花打个赌吗?”郑文公说可以。后来燕姞生了个男孩,取名为兰,是为郑穆公。后来,人们就把妇女怀孕称作梦兰,久婚不孕的女子更是时时刻刻幻想梦兰。梦刀的传说出自《晋书·王浚传》:西晋大将王浚为巴郡太守时,夜梦卧室梁上悬有三把刀,一会儿又加了一把。醒来颇觉不祥,告知部下。主簿李毅解释说:三把刀合起来为州字,又加一把,是益州之意。估计您要升到益州为官了。不久,益州刺史皇甫晏被张弘杀死,王浚升任益州刺史。于是,梦刀就成了地方官升迁的典故。那些久为地方小吏的人,无不希望自己梦刀高就。王安石送赵燮诗曾引用梦刀的典故:“行追西路聊班草,坐忆南州欲梦刀”(《临川集》卷三十四)。赵燮要到蜀州任职,而蜀州正是王浚梦刀升迁之地,所以王安石很自然地联想到了梦刀的典故。而梦笔则是文人梦。文人最得意最渴望的大概就是文章能独步天下、文名饮誉海内了,实现这一梦想的捷径就是高人指点,神灵附身。梦笔的传说表现的正是这样一种梦想。它说的是南梁纪少瑜儿时曾梦见陆倕送给他一支青镂管笔,陆倕对他说:“我看这支笔还能用,你就好好地用它吧!”从此以后,纪少瑜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十二岁就可以出口成章。当时名士王僧孺很是赏识他,说:“此子才藻新拔,方有高名。”因而,那些希望有所造就的文人,也常幻想有梦笔之幸。至于梦日、梦鱼、梦熊等等,也都被人视为大吉大利的七彩梦。

梦有七彩的,也有晦涩的、阴暗的。对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梦,有人用宿命的眼光去看待,认为“帝王有帝王之梦,圣贤有圣贤之梦,舆台厮仆有舆台厮仆之梦。穷通益亏,各缘其人。凶人有吉梦,虽吉亦凶,吉不可幸也。吉人有凶梦,虽凶亦吉,凶犹可避也”(陈士元《梦占逸旨》卷二)。有人认为,梦是神灵的启示和告诫,只有求得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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