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第二十二节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你,坐到中间去!”我一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大红T恤的女团员正在气势汹汹地朝我发号施令。

“哦,我只是想给《活力》写篇稿子而已。”

“你这个混球儿!不想好好检讨一下你的性行为吗?”

其他女人也跟着嚷嚷起来,还拍手起哄。

“什么性行为?”

“什么性行为?!你这家伙还敢装无辜?男人们统统都是色狼,都有大男子主义思想。提出这样的问题就证明了你很无知!”

“‘懵懂的老手’!”另外一个人还引用一本在女权运动中流行的女性小说来揶揄我。

“这个笨蛋什么也不懂,还没开始正视自己的问题呢!听着,你现在要是不赶紧乖乖地坐到中间去,小心我们揍你脑壳,就像你们男人几千年来揍女人一样!”

女人们发出一阵欢呼,几个男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鼓掌。我心想,要是不听她的,恐怕连稿子也写不成了,于是我老实就范。这种会议的形式虽然愚蠢了点,但妇女们的动机是可敬的。许多男人确实都有歧视妇女的毛病,共青团里也是如此。

我坐到中央,其他人将我团团包围,这场面既像是小孩儿的游戏,又像是法庭审判。

“男人们个个都是潜在的强奸犯,现在开始交代你的罪行吧!”红T恤正式拉开了宗教审判的帷幕。她的口气就像是一个反父权主义同盟的女教长。

“我、我从来没有强奸过别人,绝对没有……”

“不许扯谎!”审判官向我大喝一声。

“你看,这家伙居然还结巴,这不就是证明吗?”另一个女人嚷道,“真该把他--”

“老实交代,”女法官打断了她的话,转向我说,“你是不是曾经请女人吃过饭?”

“那当然。”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几个女人打起了口哨,其他人大呼小叫地说:“这个下流鬼!”

女教长故意慢条斯理地说:“所谓强奸,并不是像资产阶级法学家们定义的那样,仅仅是一种强行进入身体的行为。任何强行示爱的企图,都属于强奸--比如请女人吃饭就是这样一种企图。你利用你的权力和金钱来取悦妇女,希望她跟你上床,这是什么?这就是嫖娼、就是强奸!”

“可是……”我停顿了一下,为自己辩护说,事实上我没请女人吃过几顿饭,我也只和固定的女朋友上床,而且她们偶尔也请我吃饭。

“闭嘴!”红T恤打断我说,“只有付账时AA-制才可能实现平等的关系。”

一个胡子拉茬的红头发小伙子怯生生地举起手来,得到允许后,他站起来说:“我完全同意前面几位女同胞的话。《活力》的记者亚德里安就是个强奸犯!我认为我们大家应该马上投票表决,把他从这里开出去!”

这时,一个脖子上挂着和平鸽坠饰的女生站起来,她指着刚才那个发言的小伙子说:“这个人昨天在聚会上一直对我图谋不轨,两眼色迷迷地盯着我不放!”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激怒了,很多人都发出嘘声。一个女人喊道:“他肯定还看黄色电影,这个贱人!”

另一个两手挥来挥去,像是愤怒得不能自持,“够了,我受够了!”她说,现在又轮到我们来给男人们当心理医生了,而且还是无偿的。我们还是自己讨论一下,在这些强奸犯们面前怎么保护自己吧!让男人们都出去,他们的问题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我们何必费这个力气?!”

女人们都纷纷表示赞同,接着异口同声地高喊道:“男人们出去!男人们出去!”我和其他男人一起离开了会场。我们在外面的草地上坐下来,讨论女人们说的为什么是对的。其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狗子和桑迪滚作一团的情景。

没想到,不久之后,我将经历一场更加严肃的审判。我在《活力》上发表了一篇题为“盲目的爱”的文章。在前几次关于苏联的报道中,我一面热情地描绘了苏联的改革现状,一面对当年斯大林犯下的罪行进行了无情的揭露。而在这篇新的文章中,我对这几年来《活力》杂志有关苏联的不实报道提出了批评。比如,在1982年勃列日涅夫去世时,专题文章的标题是“忠贞不渝的和平卫士”。我在自己的文章中引用了苏联历史学家尼古拉·马斯洛的观点,他认为勃列日涅夫是一个只代表官僚机构利益的总书记:“官僚机器在他统治期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行动自由,直至发展到了不受控制和不负责任的地步。这种极端的行动自由最终导致了国家机器的退化,导致了它在道德上的四分五裂。”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