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无定河边，党项人消失的背影（3）

在黄土高原上生活了150多年的党项人，得到了汉政权的承认，其首领拓跋思恭也被赐封为李姓，这是在正统的唐王朝统治者眼中，"野蛮"的党项人第一次有了大唐帝国帝王的赐封之地与赐封之姓，此后的多少年间，他们一直以这个姓为荣，这也是今天我们提起西夏王朝时，总将西夏王国的建立者赵元昊称呼为李元昊的一个原因（宋朝时，曾经赐封党项人的上层首领为赵姓，直到1038年，登基建国的元昊像扔掉一件不再合身的衣服一样，将这个他认为是耻辱的姓氏扔在了身后，命名了自己的党项姓氏：嵬）

从公元10世纪初开始，被唐王朝大规模移民到这里的党项人，也就循着这无定河水的脚步往外走，寻求着一次次的扩张机会，他们和这条河流一样：先从内蒙古鄂托克前旗的边缘掠过，给黄沙起伏的沙漠滋润出一条绿川，使后来越来越多的党项人在这条绿川上逐渐生活、蔓延。

这条缓缓流淌的河流，也开始缓慢地改变党项人的生活，居住场所的变化或许就是其中一个：游牧民族的帐篷被这里的窑洞所替代。如今，这里的居民大多仍是把窑洞建在半山上。我在这里的走访，就曾住在当地一位叫李明尺（音）的农民家里，确切地说是住在他家的窑洞里（后来，从这里到陕西和山西交接的晋陕大峡谷时，也多次住过窑洞）。这些看起来很普通的窑洞，夏凉冬热，就是到了三九寒天，外面虽然冰天雪地，但窑洞里却暖融如春，原本可以睡七八个人的石板炕内，烧着煤炭和柴草，不断地散热，就会像一个大壁炉一样暖和！

李明尺说，无定河在陕北，算是数第一的大河！自古以来就是和外界交往的通道，当年的党项人也是顺着这条河，走出这个闭塞的地方。老人也同样骄傲地炫耀说自己也是当年元昊的后人，他的依据元昊的爷爷李继迁就是出生于不远处的继迁寨，他们是同宗同祖的。

无定河穿过内蒙古乌审旗的一角，在毛乌素沙漠和黄土高原的接缝处又返回陕西的横山县界内。进入横山的无定河已经有了真正的河的模样和气势。党项人在这里也开始完成自己在黄土高原上的历史命题：形成了地方割据势力，并使这里成了党项人统治的核心地区。

千年的时光过去了，当年的党项人生活的影子已经完全不见了，无语但见证了党项人生活的无定河没有多大改变：河床在这里宽过百米，两岸的景致也不一样了。对这里的考察，我选择行走在河北边的路段，顶着一地的酷热，穿行在这片因为和神秘的西夏历史保持了相当距离而变得“陌生”的河谷。河南岸是成片的柳林，有的地方竟然开辟了成片的稻田；北岸的大片地段是沙丘连绵，呈现的是一片半荒漠地貌。

沿着无定河向东走，从鱼河到定仙一带，已经成了完全的黄土高原地区。许多路段不通公路，很适合徒步穿越者。定仙是这一带著名的九龙山的主峰，也就是方圆数十公里的最高处，这里是俯看黄土高原典型地貌的“观景台”。当地至今仍有这样的传说：当年，党项人首领李继迁在这里曾经布过兵，抗击过宋朝军队。传说毕竟是传说，我后来查阅当地的文献资料，没有发现这里有过党项人战斗的记载。走出定仙30公里后，又见深峡中的无定河，和无定河上游的沙漠地形以及中游的黄土高原地形不同，这里全是两岸高耸的断崖，由万千层青石板岩组成。这种地貌显然对当初从这里出兵扩张的党项人有利，易守难攻的地形，使外界攻打这里的难度也随之加大。从军事攻守的角度看，无定河也是党项人的一条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