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35、十字架的敌人:灵魂的终结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章节列表 下一页

斯特·海克尔,他于1862年发表了《自然创造史》。这是一篇支持达尔文的通俗易懂的论战檄文,正好在《物种起源》之后三年发表,并且清楚地说出了它的含意。这部作品到19世纪末再版了九次,被翻译成十二种语言。1900年,英译本《宇宙之谜》是对新宇宙学的解读,德文和英文版本均售出了10万册。[3420]海克尔的作品比达尔文的作品受到更广泛的阅读,并且在一段时期内变得同样出名,人们成群结队地去听他演讲。[3421]

另一位普及者埃内斯特·勒南为施特劳斯做了海克尔为达尔文所做的事情,并且在这一过程中变得同样出名。起初,他注定要成为神父,但是他失去了信仰,转而将新的信念投入到几部作品中,其中《耶稣传》(1863)是目前最有影响力的作品。[3422]虽然他在不同的时期说了不同的观点,但似乎正是对历史的研究摧毁了勒南的信仰,并且他关于耶稣的作品也对他人产生了同样的影响。[3423]这本书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影响力,部分原因是它那优雅的法文,还因为它将耶稣看作一位历史人物,否认他的超自然行为,清晰地呈现了对其神性产生怀疑的学术研究,同时也以同情的角度把耶稣描绘出“至高的人性”,他的天赋和道德教义改变了世界。勒南对耶稣的明显同情似乎使他强调的缺点更容易被人接受。同时,他解除了对教会、教义、圣礼和教条的需求。和孔德一样,勒南认为实证主义可以成为新信仰的基础。[3424]他强调,耶稣是一位道德领袖、一位伟人,但绝不是神,存在于19世纪的组织化宗教与他毫无关系。这是一种宗教形式,是伦理人文主义,是很多在新大学接受过教育的人可以接受的。他的做法有时相当不寻常。“神性也会间断地中止;一个人不可能在一生中时时刻刻都是上帝之子。”这有点像回到了希腊的观点:神是半英雄半人。勒南的作品具有吸引力的原因与自然神论在17、18世纪具有吸引力的原因相同:它促使人们失去对超自然实体的信仰,却又不完全失去信仰。大多数人不可能只需一步便从信仰转变为不信仰。勒南的《耶稣传》是19世纪里以法文出版的最著名的书,它在英国也引起了轰动。

除了勒南提供的令人同情的画面外,就其基本的文献证据而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对基督教不可靠根基的揭露。例如,瑞士历史学家雅各布·布克哈特读了施特劳斯的《耶稣传》,意识到《新约》的历史“无法承受信仰力图建立于其上的重量”,并且很多人都经历了类似的反应。[3425]

一个使19世纪世俗化争论不同于16、17世纪争论的新因素涉及了修正后“教条”的概念。起初,“教条”指的是对信仰、学说的肯定,也就是说,它具有积极意义。但是,这一点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以至到启蒙时代时,“教条式”成为“无知的、不接受真理的代名词”。[3426]这是一次重要的转变,因为尽管天主教会统治集团绝不缺乏与异端教条做斗争的经验,但“教条”概念本身现在受到了攻击。实证科学的成功方法提供了另一种选择,并且越来越被用作抨击教会的工具。现在听起来有点怪诞但是当时特有的一个组织是相互尸检协会。这一群人(主要是人类学家)非常关注对灵魂不存在的证明,以致他们都将自己的尸体遗赠给该协会,以便解剖和检查,目的是消灭有关灵魂居所的思想。他们举行宴会,宴会上的食物盛在史前的陶器里,或人的腔体内,有一次是盛在长颈鹿的头骨中,目的是强调人的骸骨没有什么特别,它们与动物骸骨没有什么不同。正如詹妮弗·迈克尔·赫克特在其关于灵魂终结的著作中指出的,一位人类学家写道:“为了维护道德和法律基础,我们验证了很多体系。说实话,这些努力不过是不现实的想法……良知不过是本能的一个特殊方面,而本能不过是承袭的习惯……没有独立的灵魂,没有不朽,没有来世的威胁,就不再有任何惩罚。”[3427]

在这些情况下,天主教会的反应通常是不情愿的。这本身就成了一个问题,成了反教权主义发展的一个因素。反教权主义也是世俗化的另一个方面,至少对喧闹的少数人而言。查德威克说,在英国,它于1864年5月第一次出现在《星期六评论》上,批评罗马教廷在现代科学进步面前的软弱无能,尤其是到那时伽利略的发现和见解已有数百年历史。这样,教权主义成为蒙昧主义和行政妨碍的同义词,并且从罗马天主教会扩大至所有的教会以及它们对现代思想,包括政治思想的反对立场。[3428]在各地受教育的天主教徒中,有些人对罗马教廷的反现代立场感到遗憾,但在意大利,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1848年,即整个欧洲发生革命的年份,意大利发动了反抗奥地利的解放斗争。这使教皇庇护九世处于两难境地。罗马教廷会站在哪一边呢?意大利和奥地利都是教会之子。那年4月底,庇护九世宣布,“作为最高牧首”,他不能对任何天主教徒宣战。对于很多意大利民族主义者而言,这是无法容忍的,因此他们转而反对罗马教廷。这是反教权主义第一次在意大利出现。

在法国,反教权主义对国教造成了严重破坏。除了抨击教会权威外(施特劳斯、达尔文、勒南、海克尔),在法国,天主教神职人员都被整个驱逐出高等教育机构,这意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教会对年轻人思想的影响越来越小。[3429]18世纪的法国主教几乎都是贵族出身,法国教会正为此付出代价。受法国大革命的破坏,法国教会如此大幅度地改变立场,迫使教皇将整个法国教阶绝罚,并拒绝任命任何新主教。法国教会因此脱离罗马一段时间,但这对减少反教权主义情绪影响不大,因为对许多普通人来说,现在的罗马比以前更遥远了。[3430]

更复杂的转折是法国试图使教会与大革命的目标妥协。这些都是由费利西泰·德·拉梅内领导的,他是一位神父,但更是一个极力献身于世俗教育机构的人。他创办了一份叫《未来》的日报,宣传宗教自由、教育自由、新闻自由、结社自由、普选权和地方分权。这非常现代,而且太现代了。《未来》的宗旨太有争议了,几次停刊后,教皇甚至发布《对你们感到惊异》的通谕,专门谴责这份报纸。[3431]拉梅内两年后发表《一位信徒的话》作为回应,从宗教立场抨击资本主义,并呼吁工人阶级团结起来要求“上帝赋予他们的权利”。这引起另一篇教皇通谕《我们独特的》,该通谕将《一个信徒的话》批判为“内容空洞却极其邪恶”,称它正散播“引起混乱并与上帝的话截然相反”的错误思想。格列高利十六世最后要求各地的天主教徒要服从“正当的权威”。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却招致适得其反的结果,因为它出现后不久就爆发了1848年的革命,革命复活了法国天主教徒中的共和主义。有史以来第一次,教会阶层中相当一部分人似乎同情革命。[3432]

庇护九世原本是一位自由主义者(他在五十五岁时被选为教皇。对教皇的职位来说,这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年纪),但和其他意大利人一样,1848年的事件改变了他。“在抛弃了所有的自由主义之后”,庇护九世授权三位枢机主教不受约束地在罗马重建绝对权威。[3433]然而,由于伴随这一举措的是更大政治舞台上传统权威的普遍丧失(例如,意大利对奥地利的独立之战,德国统一),这只会引起反教权主义的新浪潮。1857年,在《包法利夫人》一书中,福楼拜描述了一个大多数时候反对教权的民族,尽管他们的孩子都被施洗礼,并且他们一如既往地接受神父执行的临终圣礼。[3434]在法国,对宗教的漠视

上一页 章节列表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