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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从灵魂到心灵:寻求人性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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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帝国灭亡到十字军东征;从十字军东征到印刷术的发明;从印刷术发明到路德、笛卡尔和培根对权威的攻击;从笛卡尔到法国大革命,“理性、宽容和人性成为所有人的口号”。他把法国大革命看作过去和“辉煌未来”的分水岭,自然将被更加完全地掌握,进步将没有限制,工业将使土地为每个人生产充足的粮食,性别平等,“死亡不再是常规,而是一种例外”。[2529]

英国人威廉·戈德温(1756—1836)完全从政治角度看待进步。也就是说,他把政治看作人类取得普遍正义的一种途径,没有它,人类不可能实现正义。他说,实现正义就是进步的目标。他的书《政治正义论》(1793)出版的时候,正是法国大革命如火如荼之际,该书也引起了轰动。“烧掉你的化学书,”据说华兹华斯这样告诉一个学生,“如果需要,就读戈德温的书吧。”[2530]戈德温的理论是,人类是可以完善的,但没能在过去取得很大的进步,这是因为强制性的人类机构的压迫,尤其是政府和教会的压迫。因此他提出废除中央政府,除设立教区外不允许设立任何强制性政治机构。他建议废除婚姻,财产平均分配。人类按照其意愿(除了同胞的道德批评)自由行使理性而取得的进步,只有通过政治正义才能实现,而这,戈德温认为有赖于文学和正当的教育。[2531]

伊曼努尔·康德(1724—1804)与他的同时代人赫尔德(1744—1803)一样,承认历史具有一个伟大的宏伟目的,人类通过不自觉地遵守自然法则而向着这一目的前进。(康德自己的规则是不变的,他的邻居可以依照他每天的散步日程设定钟表。)对他来说,哲学家的任务之一是发现宇宙为人类设计的计划。他认为,原则上,历史和进步的这些自然法则是可以被发现的,就像牛顿发现行星法则一样。他的历史哲学提出了九条概括人类进步的命题。他的主要论述是,人的内心永远存在冲突,即在关心邻人利益的社会人和只关心自我、成就和独立的自利人之间的冲突。他认为,这种不断的斗争随着时间变化而此消彼长,在社会和个人两个领域都产生进步。他说,当有一个强大的国家约束社会生活,有一种最大的个人自由允许个体性自由地发展时,这种创造性的冲突能产生最大的效果。他清楚地表明,这是一种道德的进步观念:最大多数人的自由(为实现他们的个体性以及照顾他们的邻人)是其目的。[2532]同康德一样,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1770—1831)认为进步的本质就是有关自由。纵观历史,黑格尔区分了自由得到发展的三个不同的历史阶段。首先是东方体系,在这一体系下只有一个人是自由的:专制君主。其次是希腊和罗马的体系,在这一体系下一些人是自由的。最后是普鲁士体系,在这一体系下所有人都是自由的。这一简明的概述有点歪曲了黑格尔的观点,但是他自己就被迫歪曲一些事实以证明他所说的19世纪普鲁士是所有可能世界中最好的政体。

就进步而言,最后让我们回到法国和克劳德—亨利·德·圣西门伯爵(1760—1825)与奥古斯特·孔德(1798—1857)的理论。这两个人都可算是早期社会学家,对进步观念的研究是这一新兴社会科学的主要焦点。这两个人更感兴趣的是实现进步,而不是对进步的理论化。(在这种意义上,社会学的出现本身就是进步的一部分。)在一段广为人知的话中,圣西门说:“诗人的想象把黄金时代放在了人类的摇篮时期。他们本应放入的是铁器时代。黄金时代不在我们的后面,而在我们的前面。它就是社会秩序的完善。我们的先辈没能看见它;我们的孩子有一天将会到达那里,我们的任务是为他们开辟道路。”[2533]圣西门接受了杜尔哥提出的进步三阶段论,并补充说科学进步和工业革命确实极大地启动了进步。由于对法国大革命中的暴力和非理性主义感到失望,他认为工业化是人类唯一的前进方式。他成为一个雄辩的倡导机器的宣传家。特别新颖的是,圣西门提倡建立某些新议院,他把一个称为发明院,里面包括工程师、诗人、画家、建筑师;另一个称为审查院,里面包括医生和数学家;第三个叫行政院,由工业界首脑组成。他的想法是,第一种议院制定法律,第二种议院审查并通过法律,第三种议院决定如何执行。

在他的《实证哲学》一书中,孔德把历史分成三个阶段:神学的、形而上学的和科学的阶段。他对圣西门的思想加以改造,因为他认为引导工业和技术进步的人应该是社会学家(就像有些人所称的“社会学教士”),女人应该成为道德的监护者,工业界首脑应当管理社会。他认为,在政治中,“想象”应当从属于观察。孔德死于1857年,两年后查尔斯·达尔文出版了《物种起源》,进化论开始改变并且永久性地简化了进步的概念。

18世纪启蒙运动的特征是,它是运用自然科学方法和思路来解释人类自身的第一次尝试。虽然并不全部管用,但也不全是失败。它对于我们现在仍然是个问题。我们所称的“硬”科学(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已经取得了巨大进步。另一方面,“软”科学(心理学、社会学和经济学)却从未达到同样程度的一致,或同样的预测力量,也从未在人类事务领域产生与核物理学、固体物理学、有机化学和遗传工程等领域同等高效的技术。今天,在启蒙运动的两个世纪之后,我们仍然无法确定人性究竟遵循什么样的法则,甚至不能确定这些法则是否与“硬”科学领域的法则相同。这种分离实质上是本书最后一部分的主要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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