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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实验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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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问题不同,它们有自身的规则。因此,哲学必须摒弃神学,回归基础,仔细审视科学上的具体发现,以此作为进一步推理的基础。人类思想和自然的这次“联姻”成为现代哲学方法的基础。培根的观点对刚起步的皇家学会产生了重要影响。“据估计,皇家学会前三十年处理的问题中有60%是从公共事业的实际需要中产生的,仅40%是纯科学问题。”[2232]

同培根一样,笛卡尔也是他所在时代的产物,但他在很多方面不同于培根。他是一位重要的数学家。他全面接受了耶稣会教育,在军队服过兵役,写作了《几何学》,将解析几何介绍给当时的人。[2233]然而这本书没有单独出版,而是作为解释笛卡尔一般哲学方法的《方法论》的三个附录之一。另外两个附录是《折光》和《气象》,前者包括对折射规律的首次公布(实际发现者为威里布里德·斯涅耳),后者包括对彩虹做出的首次总体令人满意的定量解释。[2234]我们不清楚笛卡尔的书为何要包括这些附录,但我们知道,它们表明笛卡尔在哲学中赋予科学至高的地位。[2235]

笛卡尔哲学事实上受到当时怀疑主义风潮的很大影响。对塞克斯图斯·恩丕里柯经典著作的重新发现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这种风潮,蒙田利用它提出,所有的教条都是“人类发明”的,没有任何事是确定的,因为信仰由传统或习惯决定,因为感觉具有欺骗性,因为我们无从知道自然是否与人类的思考过程相符,就无从找到认识的方法。笛卡尔用自己的怀疑主义对它施加影响。他认为,几何和算术具有确定性,对自然的观察没有矛盾,实际上,生活在至少某些事情可以预测的情况下继续。这是常识。当他仔细思考自身时,意识到有一件事是清楚的。这件事毫无疑问(因为他对此十分确定),这就是他自己的怀疑。(丹尼尔·布尔斯廷说,这个“五旬节的理性”发生在1619年11月10日的夜晚。[2236])正是怀疑启迪了笛卡尔的名言“我思故我在”。但笛卡尔也相信,由于上帝是完美的,不会欺骗人类,因此通过理性能够解决的事情“实际上也本该如此”。这使笛卡尔做出了对思想物(主观经验、意识、内心生活,这些都是确定的)和广延物(物质、身体、外部客观世界,“外面的”宇宙)的著名区分。因此笛卡尔构思了著名的二元论。在二元论中,灵魂被理解为思想。这是一个我们今天无法想象的巨大改变,因为,笛卡尔一举否认世界上的物体(曾经被崇拜的石头和溪流、机器和山峰、一切物质的东西)具有任何人类的特质或任何形式的意识。他认为,上帝创造了宇宙,但从那以后,宇宙自行运转,由无生命的原子物质构成。他说:“力学的规律与自然规律是相同的。”所以对宇宙的基本认识可以通过人类理性范围之内的数学来获得。这是一个重要的转变,因为在它之下(但没有被掩盖掉),笛卡尔在说,上帝是由人类理性创造的,而不是与此相反。天启曾经是知识的一种形式,与科学享有同等的权威,但现在开始衰落。从此,天启的真相需要用理性来证实。

因此,最后,在两千年的漫漫长夜过后,在古典希腊之后,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双生力量重返人类活动的中心位置。“牛顿之后,科学统治宇宙,成为权威的定义者。哲学将自身定位为与科学相联系。”“外面的”宇宙不再具备人性或精神的性质,更不具有基督教性质。[2237]培根和笛卡尔之后(他们站在哥白尼、伽利略、牛顿和莱布尼茨的肩膀上),世界确立了新的人类观:人类的成就不是来自宗教性质的启示,而是来自与自然世界不断的富有成效的接触。

所有这些发生时,英格兰正在经历一场内战,并将国王送上了断头台。在处决国王之前,战争产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作用。例如,英王查理一世曾被迫将大本营设在牛津。牛津大学的教授和研究员对国王陛下十分忠诚,但事与愿违的是,国王被赶走,他们被反叛者定为“危险人物”。他们被取消职位后,被一些来自剑桥和伦敦的更具共和头脑的人取代。其中几个是科学家,因此,科学在牛津繁盛一时。作为其中的一种表现,一些杰出的科学家开始在彼此的房间里聚会探讨问题。这成为发生在全欧洲的新实践。例如,在意大利,17世纪早期产生了猞猁之眼科学院,伽利略成为第六位成员。佛罗伦萨也有类似的群体,巴黎1666年正式成立了王家科学院,但笛卡尔、帕斯卡和皮埃尔·德·费马等人约从1630年就开始了非正式的聚会。[2238]

在英国有两个群体。一个以数学家约翰·沃利斯为中心,约从1645年开始每周在伦敦的格雷沙姆学院会面。(沃利斯深得奥利弗·克伦威尔的喜爱,因为他曾利用数学破解了敌人的密码。)另一个群体包括共和思想者,以剑桥的罗伯特·波义耳为中心,他是科克伯爵的儿子,曾在清教的日内瓦待过一段时间。他是一位对真空和气体感兴趣的物理学家。罗伯特·胡克是身为富有贵族的波义耳的助手,制作仪器,事实上也做实验。(波义耳将他的群体称为“无形学院”。)胡克很可能是第一个产生平方反比定律和重力观点的人。[2239]沃利斯和他的群体是克伦威尔安排在牛津的人,在那里他们结识了波义耳和他的无形学院。这个扩充后的群体成为皇家学会,于1662年正式成立,但在一段时期内,它的会员仍以格雷沙姆哲学家闻名。在日记作者约翰·伊夫林劝说下创立学会的查理二世一定会认为整个过程有些奇怪,因为最新的学术成果显示,在六十八位早期会员之中,清教徒多达四十二位。[2240]但是,这种结构形成了学会的特点:这些人对过去的权威毫无兴趣。

克里斯托弗·雷恩是皇家学会的早期会员之一,他作为圣保罗大教堂及许多伦敦教堂的建造者而为人所知。后来成为罗切斯特主教的托马斯·斯普拉特也是会员,1667年,他在皇家学会成立仅七年之后,就写了他所称的皇家学会“历史”,但这更多是对“新实验哲学”的辩护,并略去了一些会员尴尬的政治色彩。(该书的扉画上除了王室赞助者之外还有弗朗西斯·培根。)在谴责了一批教条的(纯理论的/形而上学的)哲学家后,斯普拉特继续写道:“第三种新哲学家不仅不遵从古人,而且自己提出了正确的方法,即缓慢、可靠的实验……现在实验精神广泛传播……所有地方和角落都忙于实验……”他对一些会员做了描述:“其中重要的和最坚定的有现任埃克塞特主教塞思·沃德大人、波义耳先生、威尔金斯博士、威廉·配第爵士、马修·雷恩先生、沃利斯博士(数学家)、戈达德博士、威利斯博士(另一位数学家)、西奥多·哈克博士、克里斯托弗·雷恩博士和胡克先生。”[2241]

威廉·配第爵士是统计方法的先行者(尽管他也是牛津大学的解剖学教授,进行过许多解剖,抽水马桶的发明曾一度归功于他,现在认为是在伊丽莎白时期发明的)。据说他曾经“对其所知道的四分之三的事情感到厌倦”。1662年,配第出版了《赋税论》,这是最早表现出“一个经济体的价值不是来自财富的储存,而是来自生产的能力”这一意识的著作之一。[2242]同年,在配第的帮助下,另一位英国皇家学会会员约翰·格朗特出版了《伦敦城死亡周报表观察》,这是人寿保险表的基础。这些都说明了早期皇家学会会员的务实倾向及其多面性。这方面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学会的实验馆长罗伯特·胡克,历史对他的评价并不公正。胡克发明了现代手表的平衡弹簧,出版了第一批包含显微镜下动物图片的书籍《显微图谱》(一次“引起轰动的揭示”),规定了格林尼治子午线,他(和其他一些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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