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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巴格达和托莱多的哲学与代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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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常附属于清真寺并且分布在整个伊斯兰世界的神学院的雏形,主要依据《古兰经》教授道德和伦理内容。它的课程包括宗教学、《古兰经》学以及最重要的凯拉姆学,即神学和“辩解”的综合,以抵御科学和哲学的侵袭,重申信仰的重要。由此,伊斯兰教出现了一次大规模的内转。在某些方面,阿拉伯世界从此再未恢复过此时的繁荣。

尽管远在阿拉伯半岛以西两千英里以外,西班牙(或西班牙大部分地区)从8世纪早期开始就信奉伊斯兰教。在被穆斯林攻占之前,西班牙是欧洲国家中皈依基督教时间最晚的国家之一,因此阿拉伯文明能够很快占据主导地位。756至961年,倭马亚王朝统治西班牙两百多年。阿拔斯王朝在大马士革将倭马亚王朝推翻之后,希沙姆之孙阿卜杜·拉赫曼·伊本·穆阿维叶得以逃亡,他率领忠诚的叙利亚军队横跨北非,最终到达直布罗陀海峡。尽管遭到当地与查理曼结盟的阿拉伯人的反对,阿卜杜·拉赫曼还是击败了他们,建立了另一个倭马亚王朝。

在西班牙,阿拉伯文明在10世纪后半叶发展到顶峰,取得了可以与伊拉克的阿拉伯文明媲美的辉煌成就。在那时,西班牙首都科尔多瓦与巴格达和君士坦丁堡并列成为“已知世界”的三大文化中心。铺设的街道两旁,每家每户晚上都会在门外挂起明灯。这里有定期的邮政服务、金银币、众多的花园、整条街的书店及七十家图书馆。“莱昂、纳瓦拉、巴塞罗那的统治者需要外科医生、建筑师、歌唱家或裁缝的时候,都会去科尔多瓦。”[1272]

阿卜杜·拉赫曼三世是最令人敬仰的统治者。他创立了科尔多瓦大学,它建在清真寺内,比开罗的爱资哈尔大学,甚至巴格达的尼扎米亚学院都要早。科尔多瓦大学装饰着从君士坦丁堡运来的马赛克,并用铅制管道运水。它拥有一座藏书四十万册的图书馆。北方的一位游客在回忆录中评价道,“几乎人人都能读会写”。[1273]比较宗教学是科尔多瓦的思想成果之一,产生于阿里·伊本·哈兹姆(994—1064)的著作。他的著作《教派和异端的批判》开创了新天地,其创新性不仅在于研究了不同的穆斯林群体,而且表现在他提醒大家注意《圣经》叙述中诸多不连贯处,这比基督教思想家对如此重要问题的思考早五百年。与此相似,伊本·赫勒敦(1332年生于突尼斯)取得了同样重大的突破:创立社会学。在《历史绪论》中,他提出了一种历史发展理论,综合考虑地理、气候、心理因素,试图探寻人类社会发展的合理模式。这与他的经历有极大的关系:他中年定居埃及并任教于最古老而著名的爱资哈尔大学,因此有机会见到来自突厥斯坦、印度、东亚和最遥远的非洲的学者。《历史绪论》开始部分就明确提出了他的方法:“表面上看,历史只不过是以优雅方式呈现的穿插着谚语警句的有关政治事件、朝代和久远过去的信息。它为芸芸众生提供乐趣,让我们了解人类事件……但是另一方面,历史的内在意义也包括思索和获得真相的努力、对事情的起因和来源的精妙解释,以及事件怎样和为何产生的深层学问。因此,历史牢牢植根于哲学中,应当作为哲学的分支。”[1274]他称此为社会科学,并宣布在其中发现了文明科学。他认为,任何文明的核心都在于社会凝聚力,这是人们需要了解的最重要现象。[1275]

巴格达及其周边地区阿拉伯人的思想成果,包括穆斯林从别处获取的外来思想,事实上是通过西班牙渐渐传入欧洲的。印度数字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见下章更全面的论述)。正是在9世纪后期的西班牙,印度数字被修改成“尘土的字母”形式。这些古巴尔数字似乎是与沙制算盘同时使用的,与我们今天使用的数字更相像。印度数字传入欧洲的另一途径是通过比萨的列奥纳多·斐波那契(约1180—1250)的著作。斐波那契的父亲是商人,在北非有很多生意,因此斐波那契能游历埃及、叙利亚和希腊,并拜一位穆斯林为师。他对阿拉伯代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由此学习了印度数字。[1276]1202年,他写了一本极具价值的书,尽管书名具有误导性。《算盘书》的内容与算盘毫无关系,却是一部极好的代数学论著,里面详细介绍了印度数字。该书开篇即描述了“九个印度数字”和符号0,“阿拉伯语称为zephirum”。[1277]斐波那契也在分数中使用了分数线。分数线在阿拉伯半岛已经使用了有一段时间,但直到16世纪才在其他地区普遍使用。

西班牙的阿拉伯人在植物学领域取得了巨大成就。他们加深了人们对发芽(哪些植物由扦插长成,哪些由种子长成)、土壤,尤其是肥料性质的了解。医学方面,他们提出烧灼伤口的疗法,并发现了“疥螨”。正是阿拉伯人提出了糖浆的想法,糖浆最初是糖与水的混合物,用来遮盖难以入口的药物味道。他们还发明了“苏打”。中世纪拉丁文为“苏打努姆”(sodanum),是治疗头痛的药物,由阿拉伯语的“苏打”(意思是偏头痛)而来。酒精、蒸馏器和碱都为阿拉伯化学术语,方位角(al-sumut)和天底(nazir)则是天文学术语。[1278]

就阿拉伯文明对西方思想的影响而言,穆斯林时代西班牙最重要的成就是阿布·瓦利德·穆罕默德·伊本·艾哈迈德·伊本·鲁世德的哲学,他的另一个名字是阿威罗伊。正如菲利普·希提指出的,西班牙的思想极具冒险精神。伊本·奈伽暗示了无神论的可能,伊本·图斐利意识到了进化。然而,可能他们太遥遥领先于他们的时代了。阿威罗伊更像是这个时代的人。他于1126年出生在科尔多瓦的一个法官家庭,在科尔多瓦以清真寺为中心的大学学习法律和医学,并成为医生和哲学家。他首次发现天花一生只会患一次,接种观念由此产生。他也构想出视网膜的功能,这是医学的重大进展。[1279]但是阿威罗伊最具影响力的当属其哲学思想,并且对基督教世界的影响甚于伊斯兰世界。摩洛哥的苏丹委托他整理一部清晰的哲学文稿。由此他不仅获得了酬金、荣誉袍,而且被授予首席法官的职位,他最初在塞维利亚就职,而后在科尔多瓦成为伊本·图斐利的接班人。[1280]

阿威罗伊的著作主要有三方面内容。首先,像许多前人一样,他试图将希腊,尤其是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思想与《古兰经》相调和。其次,他尽力将理性和安拉的启示相融合。最后,他尝试说明不同层次的平民是怎样根据自身的智力和教育与这些思想相联系的。同当时的风格一样,他的主要作品是对亚里士多德的评论,但同时也是一种阐释。他尝试陈述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原有思想,去除后来的添加和臆造,并给出自己的注释。在论述理性方面,他最重要的观点是,《古兰经》中并非所有的文字都应当按字面意思理解。当文字的字面意思与理性的哲学真理相矛盾时,就该把它们当作隐喻来理解。他特别指出,自己无法接受预定论和肉体复活论。他认为,永生的是灵魂而非肉体,这改变了天堂的本质,使其不具感官性。他同意柏拉图的观点,认为英明的统治者可以将人民带到安拉身边。他提倡,人类分为三个层次,哲学属于精英,字面意义属于普通民众,辩证推理属于两者之间的人。阿威罗伊的方法与其论点一样重要。他引入了某种怀疑论,虽然这在伊斯兰教中从未流行,但在基督教中却成果颇丰。他的理解层级观在神职人员作为内部特权阶级的宗教中极具吸引力。在威尼斯,仅15世纪70年代,阿威罗伊的著作就再版了五十次,阿威罗伊主义成为欧洲所有主要大学的基本课程。[1281]

正如9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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