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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科学、哲学和人文学科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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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戴什么样的耳环,在运动比赛之前如何包裹他们的生殖器,演奏什么样的乐器,什么样的发型时髦。公元前5世纪,雅典诗人克里特雅斯列出了各个城邦最著名的产品:希俄斯和米利都的家具、伊特鲁里亚的金杯和青铜装饰品、底比斯的战车、腓尼基人的字母表、雅典的陶工转盘和“泥灶之童,最精美的陶器,也是家家户户的吉祥物”。[627]

从欧夫罗尼奥斯的先锋技法,经过“尼俄柏画家”,到“柏林画家”和他的学生“阿喀琉斯画家”,希腊绘画的发展在陶瓶装饰的演进中能得到最好的反映。绘画技巧和题材越来越自由,变化更丰富,从未真正失去它们柔和与节制的格调。这些作品虽然都非常美丽,但是它们首先是一种历史记录,其次才是艺术品。没有哪个古代民族像希腊人那样在他们的陶瓶上为我们留下了对自己如此详尽的记载。它或许是第一种通俗艺术形式。

约翰·博德曼爵士同样指出,对希腊人而言,他们对艺术的体验和我们不同。古典希腊的艺术有很高的一致性,这让我们感到厌倦,“类似整个21世纪充斥了新艺术派建筑”。另一方面,所有的希腊艺术都达到了很高的程度,我们感觉不到希腊艺术有任何“劣质廉价”之处。很可能许多公共艺术在大家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神话故事人人都知道。读写能力比较低,因此雕塑尤其会成为一种永远存在的前希罗多德时代的历史形式。[628]

在古典艺术中,有两样东西是紧密联系的。第一是对自然世界的纯粹观察,从最细微的解剖学和肌肉组织到花束的摆放,恐惧、欲望或狡诈的表情,狗、马或音乐家的活动,每一种都不乏幽默感。所有这些观察都具有一种务实特质,对使用材料的驾驭能力越来越高。这在雕塑中对衣料的处理方法上最能得到清楚的体现。希腊雕塑家在石头上表现衣服的技艺堪称大师,衣服垂落下来,里面的身体似隐似现。(卫城上雅典娜胜利女神庙中一位女子弯腰触摸凉鞋的雕像就是一个完美的例子。)但是,在观察和写实主义的背后,表现的是人物的节制,一种安详与和谐,那正是希腊人所推崇的“有节制的激情”,因为节制是希腊成就的全部象征,他们把智慧或理性看作进步之路。[629]这种节制有时被误解为感情上的冷漠,而且在以后的世纪中,“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经常被对比,成为感情的两种对立形式。这是对希腊人和古典主义的错误认识。他们虽然将艺术家的“技艺”区别于诗人和音乐家的“智慧”,但是他们并不缺乏激情。普律尼科司的戏剧《米利都的陷落》让雅典人如此伤心欲绝以至于被禁止演出。[630]希腊人推崇平静,因为他们知道激情会带来什么后果。(柏拉图希望让感情“销声匿迹”,因为它妨碍冷静和理性思考。)这就是古典主义的全部内涵。

古典希腊的许多神都是女神,尤其是雅典娜。但是古希腊人对女性、性和性别的观念和现在大不相同,而且女性在公共生活中几乎没有一席之地。她们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公民,因此不能直接参与政治。她们没有财产所有权,结婚前她们属于父亲,结婚后她们是丈夫的财产。如果一个女人的父亲死了,那么她就属于她父亲那边的男性亲属。丈夫晚上外出参加飨宴(一种谈论严肃话题的时尚晚餐),他的妻子必须待在家里。飨宴上男人们的女性伴侣由交际花担任,她们是专门的有教养的女子。亚里士多德也是相信女人比男人低等的古希腊人中的一个。[631]有位学者指出,古希腊男性世界对女人非常戒备,她们被认为是“玷污者”。在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和阿里斯托芬的戏剧中,女人被刻画成男性社会秩序的颠覆者。[632]最近几年,学界出现了大量关于古希腊的性别研究。整体印象是,在热爱家庭、专心抚养孩子的女性观和狂野、没有节制的感性女性观(像美狄亚)之间存在一种张力。

雕塑家普拉克西特列斯(公元前4世纪中期)把裸体女性引入了西方艺术,这可能是所有时期最受欢迎的一个主题。在这个过程中,他完善了大理石雕刻技艺,雕凿出光滑的平面,在上面以强烈的写实主义表现皮肤,尤其是女性皮肤和色情暗示(不仅仅是暗示)。约公元前364/前361年,普拉克西特列斯为位于土耳其海岸克尼多斯城雕刻的阿佛洛狄忒像被老普林尼誉为“世界上曾有过的最精美的雕像”。[633]毫无疑问,它是最有影响力的,虽然已经遗失。

无论古希腊人对女性的态度如何,男性之间的同性恋在希腊非常普遍,比现在更普遍。在整个希腊,不仅仅是雅典,年长一些的男性和他年轻的爱人之间的关系被视为一种风俗(这也是为什么古典雕像中有这么多裸体男性的另一个原因)。柏拉图在《斐德罗篇》中,通过斐德罗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肯定由一对对男同性恋者组成。而且在公元前4世纪,成立了类似的军队,即底比斯圣军,他们在留克特拉战役中获胜。“一整套教育哲学都建立在这种关系上。”[634]和性别研究一样,关于同性恋也出现了大量的学术著作。

考虑到希腊遗产的重要性,也许这里有必要指出,最近,学者曾经三次宣称,希腊人本身受到了外来文化的极大影响。第一次是在1984年,德国历史学家瓦尔特·布克哈特研究了希腊生活中的一些方面,认为它们受到中东文明的影响。例如,他指出,希伯来语和亚述语对希腊人的称呼分别是“亚旺”和“爱旺”,即“伊奥尼亚人”,证明某些地方之间存在确定无疑的联系。在《奥德赛》中,荷马提到腓尼基人,也就是西顿人,是制造昂贵金属容器的人。重步兵武器同亚述人的武器有非常直接的联系。希腊语中的字母来自闪米特语,其他许多词语也是借词:chrysos(黄金),chiton(服装,和棉花相关)。阿卡德语中的重量单位“米纳”,成为希腊语中的“纳”。另一个词“哈拉苏”,划、刻的意思,成为希腊语中的“夏莱克夏”(charaxai),最后发展为英语中的“书写符号”(character),一种刻下的字母。布克哈特认为,希波克拉底医誓也源自巴比伦的魔法师,以及把守护神像埋在建筑下面的习俗(这点,正如我们在前面看到的,出现在纳图夫文化)。争议更大的是,阿斯克勒庇俄斯可能是阿兹戈拉特,阿卡德语中“伟大的医师”,而拉弥亚女妖可能是近东的女魔拉玛什图。最后(虽然布克哈特提供了大量其他的例子)他在《奥德赛》和《伊利亚特》同《吉尔伽美什》之间发现了相同之处。[635]

最近,愈加有争议的是,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政府学教授马丁·伯纳尔在《黑色雅典娜》中认为,北非,尤其是古埃及(它的几代王朝都曾经是黑色人种),对古典希腊产生过最主要的影响。他认为,公牛崇拜在传播到米诺斯文明的克里特岛之前,就已经在埃及出现。他同样从外来词以及埃及人的作品同埃斯库罗斯的《乞援人》之间寻找相似之处。他认为遍布希腊的河流名称“科非索斯”来自“Kbh”,是“一个普通的埃及河名”,意思是“新鲜的”。在论述雅典的一章中,他说这个名字源自埃及语“HtNt”:“在古代,雅典娜经常被作为埃及的女神Nt或Neit。她们都是水、纺织和智慧的贞洁女神。”他在陶器风格、军事术语和斯芬克斯狮身人面像的意义上也读出了相似之处。[636]伯纳尔比艾伦·布鲁姆遭到了更严厉的批评,因为他的解读缺乏学术依据,年代和数据混乱,而且没有如他承诺的续集出版。

第三次关于希腊受外来影响的论题是由M.L.韦斯特在《赫利孔的东方面孔:希腊诗歌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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