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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科学、哲学和人文学科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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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能显示亚里士多德的常识的是他关于伦理学的论文。他说,每个人都想要幸福,但是像多数公民所理解的那样,去追求愉悦、财富和尊重是一种错误。幸福、和谐、美德来自符合人性的行为,换句话说,来自合理的行为。幸福包含对激情的节制,人们应当寻求生活中的均衡,即两个极端之间的中间位置。正如皮埃尔·莱韦克说的,亚里士多德太“枯燥”(用罗素的话说,他的写作像个教授),不过,即使这是真的(记住,我们拥有的只是他的课堂笔记),他贴近事实、贴近具体以及贴近常识的能力都远远超过了他的缺点。对他来说,人生下来就具有潜能,如果假以理性和正确的成长/教育,人就能达到伦理上的善。这与后来圣奥古斯丁和原罪思想下的基督教伦理观完全不同。

对哲学相同的执迷也是悲剧的一大主题,悲剧是雅典独一无二的伟大荣耀。“其他民主制下的城邦发展了喜剧,但悲剧是雅典的独创。”[610]“虽然对演出至关重要的音乐和舞蹈已经佚失,但是这种悲剧诗歌成为最具决定性的戏剧和文学创新,它所取得的成就跨越时空。它的目的是为了表达男人和女人具有的最深刻思想,尤其是为了探究和评价人与神圣力量之间的关系。”[611]

虽然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只有他们的悲剧作品流传下来)的戏剧在我们眼里是经典,但是对于古希腊的雅典人,它们却是崭新的作品,探索并且反映了民主、科学和军事战术的新成果。新思想使人与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出现新的变化。在古典悲剧中,人性与神性相对立,自由意志与命运相对抗。虽然人总是失败,因为对神的无知或不敬或狂妄自大而被杀或被放逐,但是死亡在悲剧中作为一种方法,发人深思,让人思考为什么会有死亡降临。虽然很难发现悲剧与当时政治之间的直接联系,但联系还是存在的。雅典的悲剧代表了人类自我意识演化过程中的一个阶段:科学、哲学、政治学和法律进步所表现出的自信是不是等同于傲慢?在所有这些新知识中,神灵的真正位置在什么地方?

雅典剧场的发展是长期繁盛的直接结果。我们推测,雅典有过一个繁盛期,因为这一时期种植了许多橄榄树。橄榄树需要大约三十年的时间才能结果,因此种植本身说明,人们至少对未来充满信心。橄榄油出口的增长也促进了制陶业的发展,因为橄榄油要用陶器运送。大约公元前535年,出现了红彩陶瓶画,以前是在瓶上绘饰黑彩人物,细节用刻刀刻印。现在整个表面是黑的,人物用自然的红色涂绘,这样就增加了更多的变化和写实精神。[612]橄榄油国际贸易带来的繁荣也给农民带来了利益,正是他们在庆祝酒神狄俄倪索斯(他的血供人饮用)的仪式上编排的合唱歌曲和模拟舞蹈成为早期戏剧的基础。当献祭狄俄倪索斯的时候,通常的祭品是一头羊,因此这种仪式本身被称为“山羊歌”。祭祀和悲剧之间由此建立了一种直接联系:这种原始的仪式在我们最有力的戏剧形式中一直存在。开始,“山羊歌”是一种纯粹的宗教庆祝仪式,只有一个庆祝者,称为“回答者”,由他叙述圣童的诞生以及“他的敌人对他的阴谋”。在故事之间,合唱队唱歌并且跳舞(他们的角色是强调回答者为引发大家思考而提出的问题)。[613]不久,创新大量涌现,开始叙述狄俄倪索斯之外的神灵的故事,引进了对话,一般都在回答者和合唱队队长之间进行。大约在公元前534年,泰斯庇斯引入了另一个变化:独白。这时已经开始连续出现独白,每次都在更衣帐篷(skēnē,英语的“场景”一词scene就是这么来的)变换服装和面具。这样一来,独白可以表现不同的人物,增加了叙述的复杂性,而且他的话语由一支双长笛伴奏。合唱队仍然大多数时间在舞台上,用歌声或舞蹈衬托随情节发展而产生的情感。

雅典每年都在卫城的阴凉处庆祝酒神节,正是从这里开始,悲剧成为一种固定的节目。设立了最佳戏剧奖和技术创新奖。泰斯庇斯凭借更衣帐篷的发明,是早期获奖者之一,普律尼科司也因为开始使用女性角色(虽然人物一般都由男性扮演)而获奖。在探索人物、情节和对策的过程中,剧作家开始了创作四联剧的传统,即包括三部悲剧和一部讽刺剧。[614]

雅典三大悲剧家中的第一位是埃斯库罗斯(前525/前524—前456),他的语言“丰富而机智”。他引入了第二位演员,使对话不那么僵硬,而是更写实,更有张力。他对延迟的戏剧性也很关注。[615]早期的剧本没有什么戏剧性,也没有我们所理解的启示、激动。通常,一开始就揭示中心矛盾,剩下的就是人物围绕它做出不同的反应。但是在《波斯人》中,埃斯库罗斯把主要情节的发展延迟到三百行以后。即使如此,在剧本还没到一半的时候高潮就出现了。[616]一份书目记录了他创作的七十二部悲剧,但是只有七部流传下来。

索福克勒斯(约公元前496—前406)的父亲索非勒斯是雅典城外克罗诺斯的兵器制造商。他可能向埃斯库罗斯学习过,而且认识伯里克利,伯里克利让他担任了一系列重要职务:税收管理者、将军、祭司和大使。当他开始写作的时候,他的幸运也不亚于从前:一百二十部剧本获得了二十四次奖,不过同样,只有七部幸存下来,这也是个悲剧。[617]不过,他在剧本中引入了埃斯库罗斯之后的两大创新。首先,他引入了第三位演员,增加了情节的复杂性和深刻度。同样重要的是,他以观众非常熟悉的神话作为情节。这使他得以发展和完善“悲剧讽刺”艺术,即观众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人物却不知道。这增加了紧张感,而且当观众将人在困境中的视角同神和命运的传统视角相比较时,能激发他们的反省。这种模糊性正是它的部分魅力所在,而且直到今天也非常有吸引力。亚里士多德认为《俄狄浦斯王》是所有戏剧中最伟大的,因为它展示了戏剧性张力以及对自我认识和无知的关注。它的影响因为弗洛伊德和俄狄浦斯情结而一直持续到现在。然而,索福克勒斯的主要思想是,人总是被比他更伟大的力量打败。英雄也会倒台。

欧里庇得斯(前485/前480—前406)是第三位伟大的悲剧作家,他的作品更通俗,更尖锐。他来自一个世袭祭司家庭,他在雅典远不如索福克勒斯那么受欢迎:他的九十部剧作很少获奖。最有名的是《美狄亚》,它处理了希腊戏剧中的一个新主题:可怕的激情能够改变一个被冤屈的女人。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展现傲慢同其他感情之间的区别,而是为了表明人性如何会因为复仇和惩罚而堕落。相对神的任性随意,欧里庇得斯对人的处心积虑和唯利是图更感兴趣。爱和爱的牺牲品,尤其是女性,是他作品中的一大主题。因此,在欧里庇得斯笔下,个人占据前所未有的重要地位,心理学取代了命运的中心位置。[618](美狄亚不是希腊人,而是一个来自黑海的外来者,所以在剧本中可能提到了“蛮族”行为。见第10章。)

荷马和悲剧家的作品都取材于神话。里面有一定程度的真实历史,但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不管怎样,正是希腊人发明了严格意义上的历史学,它即使还不是我们所理解的历史学,也从神话得到了解放。

希罗多德(约前480—前425)通常被誉为“历史学之父”,虽然他很有可能非常喜欢讲故事,以致我们不能全部信以为真。他来自哈利卡纳苏斯(即现在爱琴海海岸土耳其的博德鲁姆)的一个诗人家庭。他给自己规定了撰写希腊战争史的任务,首先是雅典与斯巴达之间的战争,然后是波斯国王大流士一世(前490)和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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