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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从以赛亚到朱熹:灵魂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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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人在公元前586年被巴比伦的尼布甲尼撒王征服,沦为俘虏。然而,公元前539年,巴比伦被波斯国王居鲁士征服,他还打败了米底人和吕底亚人。他和他的继任者把琐罗亚斯德教传到整个中东。居鲁士解放了犹太人,允许他们回到自己的国土。因此,在希伯来《圣经》中,他是仅有的两位受到尊敬的外国国王,并非偶然。(另一位是亚比米勒王,见《创世记》21)因此,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在许多地方与琐罗亚斯德教很相似,绝非偶然。

佛陀不是神,也不是一位先知。但是他倡导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因为他对城市中新兴的商人阶级、他们的物质主义和贪婪感到不满,对地方上的祭司阶层、他们对祭祀和传统的执迷也感到不满。他的解决方法是要求人人反思自己,寻找更高的生活目标。在这点上,公元前6到前5世纪的印度与以色列很相似。

悉达多·乔达摩从各方面都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天性倾向于生活中更严峻的一面。然而,在他生活的时代,印度的社会和宗教思想正在发生根本变化。“印度教”(Hinduism)是穆斯林对传统印度宗教的称呼,公元1200年才开始出现,当时伊斯兰入侵者希望借以区分印度人的信仰和他们自己的信仰。(Hindu其实是波斯语对印度人的称呼,见第33章。)传统印度教更多被描述成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一种思想方式。[515]它没有创始人,没有先知,没有教义,也没有教士阶层。相反,印度教徒讲“永恒的训示”或“永恒的法则”。对这些信仰的首次记录来自哈拉帕和摩亨约—达罗的出土发现,它们是印度文明的两个中心,相隔大约四百英里,在印度河边,时代约为公元前2300年至前1750年。印度教的一个中心仪式是净化(现在也一样),非常强调斋戒沐浴。[516]另外,有许多母神小雕像,有些描画了孕妇,有些着重女人的乳房。每个村庄都有自己的女神,她们都是女性法则的体现。当然,也有一个头上长角和三张脸的男神,被称为“三相神”,在后来的梵天、毗湿奴和湿婆中都有表现。还发现了生育力象征,尤其是林伽和约尼,分别代表男性和女性的生殖器。除了净化仪式,哈拉帕和印度河谷的人还修炼瑜伽和弃世。

印度教的第一次变化发生在公元前1700年雅利安人入侵印度的时候。顾名思义,雅利安人来自伊朗,但是他们真正的起源至今仍是考古学界的一大难题。雅利安人对印度的影响是深刻的。即使今天,北部印度人也比次大陆南部的达罗毗荼人更高大、肤色更浅。雅利安语在印度发展成了现在的梵语,它和希腊语、拉丁语以及其他印欧语言都有亲属关系,这一点在第2章已经讨论过。他们的宗教可能与荷马时代的希腊有关,因为两者的神有许多相似之处,都体现出自然的力量。他们有祭祀,在火的周围举行仪式,向火中投入黄油、谷粒和香料。据了解,他们还服用一种能够致幻的苏摩酒,通过它,能获得《吠陀经》的“启示”。圣火在他们的宗教中非常重要,因此可以推测他们来自北方寒冷地区。与原始印度教徒不同,雅利安人有一部圣典,这就是写于大约公元前800年的《梨俱吠陀》(“智慧之歌”)。其中的许多宗教赞美诗可能是在雅利安人到达印度之前创作的,虽然后来,它们被认为是来自万物本源的梵天的启示。[517]《梨俱吠陀》由一千多首赞美诗(两万诗行)组成,歌颂几十个不同的神。最重要的神是因陀罗,被刻画成一个战胜邪恶、为万物造福的战神;阿耆尼是火的人格化(拉丁语中的ignis),它把祭品献给诸神,是天国和地上的中间人;伐楼那(相当于希腊神话的乌拉诺斯)是天空之神,也是众神之主,是宇宙秩序的守护者。

在演化过程中,吠陀提出了一个世界灵魂的概念。它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与任何东西都不一样:它被认为既是一种牺牲,也是身体的一种形式,为世界带来秩序。创世主通过牺牲创造了世界,即使神灵的存在也依赖不断提供的牺牲。世界灵魂的嘴由祭司构成(被称为婆罗门,反映了他们与梵天的关系:在吠陀写下来之前,诵记和保存经文的任务由婆罗门承担,父子相传);世界灵魂的双手是统治者,双腿是商业阶层——地主、农民、银行家和商人;双脚是工匠和农民。一开始,这四种阶级不是世袭的,但是后来成为世袭,很可能由婆罗门率先世袭,因为如果父亲能够早日教导他的儿子,那么诵记吠陀的任务要轻松许多。婆罗门还知道如何履行复杂的祭祀仪式,正是因为祭祀,世界才得以存在。[518]国王和贵族为祭祀提供资金,地主提供作为牺牲的牛。这样,四个阶层中的三个出于既得利益,都愿意维持现状。

这是传统情况。不过,到乔达摩时期,无论是社会层面还是精神层面,印度发生了大范围的变化。城镇在增加,因为商人和市场经济的发展,国王和寺庙共享的权力逐渐削弱而趋于崩溃。一个新的城市阶级正在兴起,他们积极经营自身,对旧的传统表示不满。新的铁器技术也在发挥作用,帮助农民开垦茂密的森林。[519]越来越多的可耕种土地被开垦,经济从畜牧养殖转向农业种植。虽然这有助于增加人口,但是也改变了人们对祭祀的态度,它变得越来越不合时宜。

乔达摩居住的迦毗罗卫城集中反映了这一变化。在他出生前不久,印度发生了一次宗教动乱。当时的贤哲不满旧的吠陀信仰,开始创作一系列新的经典,在内部秘密传诵。这些经典成为后来的《奥义书》,源自梵语“apa-ni-sad”,意思是“坐近”,反映出这些新的重释的诗篇是如何以非正统方式开始的。在某些方面,《奥义书》同以色列先知传播的教义具有相同之处,因为它们使旧的吠陀信仰更精神化,赋予其内省特征。[520]受过《奥义书》训练的信徒会发现,梵天就在他自身。“救赎不在祭祀,而在于需要认识到,比神灵还高的绝对的、永恒的实在就是个人最深的真我(atman)。”在《奥义书》中,救赎不仅仅是对罪恶的救赎,也是从人类生存条件自身的解脱。[521]这才是我们所称的印度教的真正开端,它同先知宣扬的犹太教之间的相似是很明显的。

重生的思想从何而来,我们还不清楚。然而在吠陀的“家庭仪式经”篇中,有一种思想:“眼睛必须进入太阳,灵魂进入风;进入天国还是进入地下,那是命运注定;进入水底,如果那就是你的命运,或蜷缩四肢住进植物里。”[522]虽然很原始,但是这篇经文在许多方面都预示了这样一种思想,即死者火葬后,会根据他们在人间的生活,或“与神同在”(devayana),梵我同一;或“与祖先同在”(pitrayana),通过黑暗和幽深到达祖先的住所,然后回到人间开始新的轮回。[523]正是在《奥义书》中出现了轮回和羯磨这一对思想。轮回就是重生,羯磨是一种生命力,它的特征决定了一个人投胎的形式。这两个过程的主体是自我,灵魂(atman)。这个词源自“an”,是呼吸的意思,它表明,对于印度教徒,灵魂等同于生命原则。[524]为了达到梵我同一,从轮回中得到解脱,最终“与神同在”,也就是救赎,自我需要克服无明,那是一种深刻的无知,其最重要的表现是幻象,把现象世界当作真实,把自我看作分离的实体。印度教和柏拉图思想之间的重叠在这里是明显的,而且会越来越明显。

这就是悉达多·乔达摩(佛陀)出现的背景。对他生平的记载远远不如对以色列先知或耶稣的记载那么多。历史上有过他的传记,但是最早的传记始于公元3世纪,它虽然以早期的记述为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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