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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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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个旅馆。
  谁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想到,何况,我们以前从来没往外租过房间,我们这是头一次。
  邦妮打算在她已经快要写满的笔记本上记下这个男人给她的印象。她闭上眼睛,琢磨着她要写的句子:这个高高的、有些驼背的——不过很英俊!——一卷头发的陌生人,在八月的一个命中注定的晚上,带着一双悲哀的眼睛,来到了我们的家。她倚在索尔的左臂上,想要再多写几句。索尔拧了她的肩膀一下,这使她又回到现在。她睁开眼睛,又闭上了,但此刻她再也想不出关于这个男人她该再写些什么。时间会说明一切,她想。她为这个人来到这儿感到高兴。
  这个节目是给鸟看的,索尔说,我们睡觉吧,我们明天还得早起呢!
  在床上,索尔跟她温存,她把他搂在怀里,也对他很温柔。但整个过程中,她都在想着那个住在后屋里的高大、有着一头卷发的男人。要是他突然打开他们的房门,偷看他们,那会发生什么呢?
  索尔,卧室的门锁好了吗?
  什么?嘘,小声点。索尔说。然后他完了事,滚到一旁,但他的废手搁在她的Rx房上。她仰面躺着,想了一会儿,然后她拍拍他的手指,叹了一口气。她翻身睡觉,一边想着在索尔手上爆炸的雷管,那时他还是个少年,那爆炸弄断了神经,后来他的胳膊和手指就萎缩了。
  邦妮打起呼噜来。索尔抓住她的胳膊,摇着,直到她翻了个身,到床的另一边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下床,穿上内裤,走进客厅。他没开灯,他不需要灯。月亮出来了,他不想开灯。他从客厅走到厨房里,检查后门锁好了,然后在浴室门外站着听了一会儿,但他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水龙头在滴水——因为需要一个洗衣机,但有了洗衣机,水龙头就总滴水。他走回去,穿过房子,锁上他们卧室的门。他检查闹钟,确定闹钟上好了。他爬上床,抵着邦妮的身子躺好。他的腿压在她的腿上,就这样,他终于睡着了。
  三个人睡着了,做着梦。房子外面,月亮变得很大,穿过天空,直到它到了海面上,又变小、变得苍白了。在梦里,有人递给索尔一杯威士忌,但正当他有些勉强地要接过来时,他醒了,满身大汗,心狂跳着。
  索尔梦到他在换卡车轮胎,他的两个臂膀都能用得上。
  邦妮梦见她带着两个——不,三个——孩子去公园。她甚至为孩子们取了名字。就在去公园以前,她给他们取了名字。米里森、狄俄妮和兰第。兰第总是想要甩开她的手,自己一个人走。
  不久,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鸟儿们互相鸣唤。小清河冲出山谷,在高速公路的桥梁下奔腾,又冲出一百多码,流过黄沙和岩石,注入大海。一只鹰从峡谷中飞出来,飞过桥梁,在海滩上来来回回地滑翔。一只狗叫着。
  就在这时,索尔的闹钟响了。
  那天早上,梅耶呆在他的房间里,直到他听见他们离开。然后他走出去,冲了杯速溶咖啡。他打开冰箱,看到有一层格子为他空了出来。有一个纸条贴在上面:梅耶先生的格子。
  然后他步行一英里,走到他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家卖杂货的小服务站。他买了牛奶、奶酪、面包和番茄。那天下午,在他们回家之前,他把付房租的钞票放在桌子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那天晚上,在睡觉之前,他打开笔记本,在一页白纸上写下:无事。
  他根据他们的作息时间来调整自己的起居。早晨,他呆在房间里,直到他听见索尔在厨房里煮咖啡,准备早餐。接着,他听到索尔叫邦妮起床,他们吃早餐,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然后索尔走到车库里,启动卡车,把车倒到路上,开走了。过一会儿,邦妮的班车在门口停住,司机按响喇叭,邦妮每次都喊一声,我就来。
  直到那时,梅耶才会走到厨房里,接水煮咖啡,吃一碗麦片粥。但他没什么胃口。麦片和咖啡就够他撑大半天了,到了下午,在他们回家之前,他再吃点别的什么,比如三明治。然后在整个晚上剩下的时间里,当他们在厨房活动、或在客厅里看电视时,他就不再去厨房了。他不想和任何人交谈。
  她下班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总是先到厨房里找点心吃。然后她就打开电视,等着索尔回家,然后她起身给他们两人弄吃的。他们有时在电话上跟朋友聊天,有时坐在外面院子里车库和梅耶的卧室窗户之间,一边聊白天的经历,一边喝冰茶,直到该进屋看电视的时候。有一次他听到邦妮在电话上跟一个人说,她怎么能指望我在自己已经胖得不成样子的时候还能去关心爱尔维斯.普莱斯利的体重?
  他们说,他们随时都欢迎他到客厅里来和他们一起看电视。他向他们道谢,然后说,不,看电视对他的眼睛不好。
  他们对他很好奇。特别是邦妮,有一天她回来早了,在厨房里撞见他,她问他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梅耶点点头。邦妮看着他,等着他继续,但他不再开口。
  索尔也很好奇。你是做什么的?他想要知道。我就是好奇。这是个小地方,我有很多熟人。我自己在厂子里给木头贴标签,一只手就能干的活。但有时候会有空缺的职位。我或许能说得上话。你平常做的都是什么工作?
  你弹什么乐器吗?邦妮问。索尔有一把吉他,她说。
  我不会弹吉他,索尔说,我希望我会。
  梅耶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给他的妻子写一封信。这是一封很长的信,他觉得也是一封很重要的信。没准是他这辈子写的最重要的一封信。在信里,他试图告诉他的妻子,他为发生的一切事情感到抱歉,他希望有一天她会原谅他。如果需要的话,我愿意跪倒在地,祈求你的原谅。
  索尔和邦妮离开家以后,他坐在客厅里,把脚翘在茶几上,一边看头天晚上的报纸,一边喝速溶咖啡。他的手时不时会发抖,在空房间里听得到报纸沙沙作响。电话铃经常响起,但他从来不去接。不会是找他的,因为没人知道他在这里。
  透过屋后他房间里的窗子,他的目光沿着山谷一直看上去,能望见层层叠叠的山峰。虽然现在是八月,山顶上却是白雪皑皑。山底下,密林覆盖着山坡和两侧的山谷。河水沿峡谷奔腾,浪花飞溅,流过岩石和花岗岩的堤坝,直到山谷口突然挣脱了河岸的束缚,又好像已经筋疲力尽似的,流速缓了下来,然后又再次聚起力气,冲向大海。当索尔和邦妮不在的时候,梅耶经常坐在屋后草地上晒太阳,他顺着山谷一直看到山巅。有一次,他看到一只鹰俯冲下山谷,还有一次,他看到一只鹿沿河岸走着。
  一天下午,当他就像这样坐在外面时,一辆装着满满一车木头的平板大卡车停到房子前的路上。
  你就是索尔的房客吧。司机从卡车窗户里探出头来对他说。
  梅耶点点头。
  索尔让我把这些木头卸在后院里,然后他自己会处理。
  我走到边上去,别碍你的路。梅耶说。他提起椅子,走到房后的台阶上,他从那里看着司机把车倒进草地上,然后在驾驶室里按了一个什么键钮,车的后板开始抬高。很快,一堆六英尺长的木头开始从车后板上滚下来,在地上堆积起来。后板升得更高了,所有的木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滚落到草地上。
  司机又按了一下操作杆,卡车后板落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他发动引擎,按了声喇叭,开走了。
  那天晚上,梅耶问索尔,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些木头?索尔正在炉子前煎胡瓜鱼,梅耶突然走进厨房,把他吓了一跳。邦妮正在洗澡。梅耶听见水的声音。
  喔,要是我在九月份以前有时间的话,我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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