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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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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过后,我们的生活就使我们分道扬镳了。当时在场的其他人——谁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呢?我可能到死也尝不到杂烩了。不过谁能说呢?
  这就是延续到那时的一切吗?一个中年男人陷入了他邻居的妻子的情网,和一份愤怒的最后通碟连在一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命运啊?一星期,奥利弗说。现在只剩下三四天了。
  一辆开着灯的轿车从外面驶过。天色透青了,我听见鸟叫。我决定自己不能等了。我不能就这么坐着,无所事事-一一就只能是这样。我不能总是等待。我已经等了又等,又怎么样了呢?维基的闹钟马上就会响,贝思就要起来穿好衣服去上学。阿曼达也会醒来。所有邻居都将醒来。
  后廊上,我找到几条旧粗布裤和一件长袖棉线衫,我换下睡衣。然后我穿上帆布鞋——“酒鬼”鞋,阿尔弗莱多这么叫它。阿尔弗莱多,你在哪儿呢?
  我走出屋,朝汽车间走去,发现了那把耙子和几条薄麻布口袋。拿着耙子绕到房前,准备开始工作的时候,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我已别无选择了。天色大亮——亮得足够让我做我必须做的事。那时我什么也没多想,就开始耙草。我耙了我们的院子,一丝不苟。要做得正确无误也是很重要的。我把耙子直插入草泥里,然后使劲往外拽。草的感觉一定像是某个人狠命拽了你的头发一下。不时有汽车打路上驶过而且放慢了速度,但我没抬头,只专心于我的工作。我知道车里的人会怎么想,不过他们完全错了——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又怎么能知道呢?我耙着草,很高兴。
  我耙完了我们的院子,把口袋放到马路边石旁边。然后我开始到邻屋巴克斯特家的院子去干。几分钟后,巴克斯特太太就出来了,穿着浴衣.站在前廊上。我没和她招呼。我不是窘困,也不是想显得不友好。我只是想继续干我的活儿。
  她有一阵也什么都没说,后来她开门道:“休斯先生,早晨好啊。你今早好吗?”
  我停下手里的活儿,用胳膊抹了一下前额,“我一会儿就干完了,”我说,“我希望你们不介意。”
  “我们不介意,”巴克斯特太太说,“接着干吧。”我看见巴克斯特先生站在她身后的门道里。他已经穿好了他上班穿的宽松裤,运动衣,系好了领带。但他没敢到门廊上来。后来巴克斯特太太转过头去看巴克斯特先生,后者耸了耸肩。
  好了,我总算把这弄完了。还有其它院子,最重要的院子。我跪下身,紧紧抓住耙柄的下端,拨下最后的一些树叶,装进口袋,系紧袋口,我提不动它,就只好呆在那儿,手里攥着耙子跪在草地上。我抬起头时,看见巴克斯特夫妇一起从门廊台阶走下来,踏着潮湿、清爽的草地慢慢朝我走来。他们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仔细地端详着我。
  “就是的,”我听见巴克斯特太太说。她仍然穿着睡衣和拖鞋。屋外寒冷刺骨,她扯起睡衣挡住喉咙。“你真为我们做了一件好事,真的,你做了件好事。”
  我什么也没说。我甚至没说:“别客气。”
  他们在我面前又站了一会儿,我们都没再说什么。好像我们要达成某种协议。不一会儿,他们转身走进他们的房子。在我头顶,在古老的松树枝条上一一那树枝就是从这棵树上落下来的一一鸟儿们开始彼此问候。至少我觉得它们是在互相招呼。
  突然一扇汽车门砰地响了一声。巴克斯特先生的车已在车道上,他坐在车里把车窗摇了下来。巴克斯特太太在门廊上对他说了些什么,这使巴克斯特先生慢慢点点头,睑转向我这边。他皱了皱眉。在她好的时候,巴克斯特先生是一位挺不错的普通小伙子——一个你.不会错把他当成什么特殊大人物的小伙子。但他是特殊的。就我个人看来。他是特殊的。首先,他刚刚有了整整一夜的睡眠,上班之前,他也拥抱厂了他的太太。但是他还没走,就已经在期待几个小时之后的归家了。诚然,在事情更高级的计划中,他的返家将是不重要的时刻里的一个事件——但即使这样它也还是个事件。
  巴克斯特启动了车子,又加速。而后他又不费力地将车子退出车道,刹住车,换了档。开上公路的时候,他减缓了速度,迅速地朝我这边望了望。他把手抬离方向盘。这可以算是一次致意,一个告退的手势。不管怎么说吧,那是个手势。而后他就朝城那边望去。我站起身,他抬起了手——确切地说,下是挥动,不过跟这差不多。其它一些车也开了过去。其中有一位司机一定以为他认识我,因为他友好地在喇叭上轻轻摁了一下,我两边望望,走过了公路。
  本篇选自《你在圣·弗兰西斯科做什么?》花城出版社1992年4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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