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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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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车,把它送给了殡仪馆的某个人。
  阿曼达厨房里的灯正亮着。那盏灯非常明亮,倾泻到外面那些树叶上。没准她和我一样,也感到害怕了。没准把那盏灯当长明灯留着。要不,她没准也醒着,坐在厨房的桌前,在灯下给我写信。阿曼达正在给我写信,无论如何,当这一天真正开始的时候,她就会把它放在我的手里。
  想想看,自我们认识以来,我从没得过她一封信。自我们陷入情网这么长时间以来——六个月,八个月——我还没见过一小张她的笔迹。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能读书写字。
  我想她会的。当然,她会。她谈论书对不对?这当然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想,也有一点关系。无论如何我还是爱她,对不对?
  不过,我也从没给她写过什么。我们经常通过电话交谈,要不就面对面谈话。
  莫莉可是个写信老手。我们不住一起以后,她还给我写信呢。维基从信箱里把她的信取回来,一言不发地放在餐桌上。最后信减少了,越来越少,也越发奇异。她一写信,就让我不寒而栗。满纸谈的都是“先兆”和“征兆”之类。有时她还报告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该做什么事或该去什么地方。有一次她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将“来往频仍”。她说,她总能确切地知道我在想什么。她说,她永远会“对我面露喜色”。读着她的信,我后颈上的头发都会热辣辣的。她还有个新词以代替命运:羯磨。“我正在贯彻我的羯磨,”她写道。“你的羯磨轮到恶运了。”
  我想去睡觉,不过.又有什么意义呢?人们不久就需起床了。再过一会儿维基的闹钟就要响了。我希望我能上楼去,回到床上和我妻子躺在一起,告诉她我很抱歉,这是个错误,让我们忘掉这一切——然后睡,醒来时怀里揽着她。但我已丧失了这个权利。我现在完全出来了,我不能再进去!但假如我这么做了,假如我上了楼,像平时那样,溜到维基的床上,会怎么样。她可能会醒来,叫道,你这杂种,看你敢碰我,婊子养的。
  算是这样,她会说什么?我不会碰她。我不会那样的,不会。
  我离开莫莉,抛弃她大约两个月以后,莫莉就那么骂过我。她那时真的病倒了,那场病一直在恶化。她姐姐要求她得到她所需要的照顾。我能说什么呢?他们把她带走了。他们说,他们只能这样。他们把我妻子带走了。我那时和维基住在一起,正试图戒掉威士忌。我不能为莫莉做什么。我的意见是,她在那儿,我在这儿,如果我想把她从那地方带来也做不到。但,事实上是我也不想这么做。他们说,她就呆在那儿,因为她需要呆在那儿。没人说什么命运的事。事情已超出了命的范畴。
  而我甚至没去看望她—一一次也没有!那时,我想我无法忍受在那个地方面对她。但是,上帝啊,我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只可同甘不可共苦的朋友?我们经历了很多事。但我能对她说些什么呢?亲爱的,对这一切我很抱歉。我想我可以这么说。我想过写信,但我没写。一个字也没写。当你对一件事完全静下心来的时候,又能在信里写些什么呢?宝贝,他们待你怎么样?我很抱歉让你呆在你现在呆的地方,但别灰心。记得那些好时光吗?记得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吗?嗯,我真抱撇他们这样对你。结果竟是这样,真对不起。我真抱歉,现在一切都成了垃圾。我对不起你,莫莉。
  我没写信。我想我当时正设法忘掉她,假装她根本不存在。莫莉是谁?我离开了自己的老婆,得到了别人的:维基。现在我想没准我也已经失去了维基。但是维基不会为治疗精神残疾而去什么夏令营。她是个难题。她离开了她的前夫乔克拉福特,而且不动声色,我想她从来没为那事失眠过。
  维基。克拉福特·休斯。阿曼达·波持。我的命运就把我带到这儿吗?到了这条街,有了这些邻居,把这几个女人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
  我没注意的时候,阿曼达厨房的灯灭了。原先在那儿的那所房子像其它房子一样也消失了。只有前廊上的灯还亮着。我想阿曼达一定是把它忘了。晦,阿曼达。
  有一次,莫莉在那个地方,我的情绪不太正常——我们还是面对它吧,我也疯了一一有一天晚上,我在我的朋友阿尔弗莱多家,我们一群人喝着酒,听着音乐。我不再在意我所遇到的事。我想,所有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我感到不平衡。我感到失落。不管怎么样,我是在阿尔弗莱多家。他画的热带鸟和动物挂在他房内的每一面墙上,还有好多画摆在屋子的四周,比如说,靠在其它家具上——桌子腿,或他的砖木制书箱,另外还堆在他的后廊上。厨房兼作他的画室,我坐在餐桌边,眼前放着一瓶酒。正对着小径的那扇窗户前,有一只画架闪避地靠在一边,桌子的一头放着几管压皱的油彩,一只调色板和几把画笔、阿尔弗莱多正在几英尺以外的一张柜台前为自己斟酒。我喜欢那间小屋的简陋和实用。从起居室传来的立体声音乐音量开得更大了,充满了整个房间,连厨房的窗玻璃都在窗框里嘎嘎作响,我突然开始抖动、起先是我的手开始颇抖,而后我的胳膊、肩膀都抖起来,我的牙齿开始打颤。我抓不住杯子。
  “怎么了,伙计?”阿尔弗莱多说,他转过身时看见我的神态,“晦,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我不能告诉他。我能说什么呢?我认为我是受了某种打击、我努力把肩膀抬起来,又落下。
  阿尔弗莱多跑过来,拿了把椅子,坐到餐桌旁我的身边。他把他那双画家的大手放在我肩上。我仍在抖。他能感觉到我在抖。
  “你怎么了,伙计?我对这一切感到很遗憾。我知道现在确实很难。”然后他说,他去为我配些“杂烩”。他说这对解除我的烦恼有好处。“有助于你的神经,伙计,”他说“能马上让你镇静卞来。”他说,他有做“杂烩”的全部原料,他也一直想配制一些呢。
  “你听我说。听我怎么说,伙计。我现在就是你的家人。”阿尔弗莱多说。
  那时是凌晨两点,我们都醉了,房子里有其他一些喝醉的人,立体声音乐震耳欲聋,但阿尔弗莱多走到冰箱那儿,打开冰箱门,又取出一些东西,他关上冰箱门,朝冷冻室里看了看。他看见了一包东西。然后他到碗柜里巡视一番。他从水池下的碗橱里拿出一只大锅,他做好了准备。
  牛肚,他开始做牛肚,放入了一加仑水。然后他切了些洋葱,放人水中,水已开始沸腾。他往锅中放了些西班牙香肠。这之后,他又往沸水里扔进些千胡椒,撒上些红番椒粉。然后是橄榄油。他打开一筒西红柿酱倒进锅里。他又加了几瓣蒜头,几片白面包,盐和柠檬酱。他又打开一筒——是玉米糁——也把它倒入锅中。他把所有东西都扔了进去,然后关小火,盖上锅盖。
  我看着他。我坐在那儿发抖,阿尔弗莱多在炉子上一边做着“杂烩”,一边说着话一一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不时晃晃脑袋,要不就吹口哨给自己听。人们不时进屋来取啤酒。但阿尔弗莱多始终严肃专注于他的“杂烩”。元旦那天。他可以回到莫雷利亚的家,给家人做杂烩。
  有一阵人们围在厨房里开玩笑,他们笑话他深更半夜做什么和杂烩”,不过阿尔弗莱多没反击。不久,他们就都走了,只剩下我们俩。后来,阿尔弗莱多手里拿把勺站在炉边望我,.我就从桌边缓缓站起身。我走出厨房,进了浴室,然后打开浴室通向一间空房的门—一我躺到那房里的一张床上睡着了。我醒来时已是下午。“杂烩”没影了。锅泡在水池里。那些人一定把它吃光了!他们一定是吃了它,变得平静了。所有人都走了,房子很安静。
  后来我最多见过阿尔弗莱多一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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