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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医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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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雷蒙德·卡佛
  翻译:小二
  听到电话铃声,他穿着睡衣拖鞋从书房里跑了出来。十点多了,肯定是妻子打来的。她外出时每晚都打电话回来(总是这么晚,在喝过几杯以后)。她是做采购的。
  “喂,亲爱的,”他说,“喂。”他又说了一遍。
  “你是谁?”一个女人问道。
  “哎,你是谁?”他说,“你打的是哪个号码?”
  “等一下,”女人说,“273-8063。”
  “这是我的号码,”他说,“你怎么弄到的?”
  “我不知道。我下班回来后看见的,写在一张纸条上。”这个女人说。
  “谁写的?”
  “不知道,”女人说,“我猜是那个看孩子的写下来的,肯定是她。”
  “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的,”他说,“这是我的号码,它是不公开的。你要是把它给扔了,我会很感谢你的。喂?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女人说。
  “还有别的事吗?”他说,“不早了,我还有事。”他并不想显得唐突,只是有点害怕去冒这个险。他在电话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我不是故意失礼,只是想说太晚了。我有点担心,你怎么碰巧就有了我的号码。”他脱了拖鞋,开始按摩自己的脚,等着。
  “我也不知道,”她说,“我告诉过你,我在一张纸条上发现它的,纸条上其它什么都没有。明天见到安妮塔,就是那个临时看孩子的,我会问她的。我不是想来打扰你,我刚刚才看见这张便条。下班后我一直呆在厨房里来着的。”
  “没什么,”他说,“忘了这件事吧,把它扔了就行了。没事,不用担心。”他把话筒从一个耳朵移到另一个耳朵。
  “你听上去像是个好人。”这个女人说。
  “像吗?嗯,你真客气。”他心里知道该把电话挂了,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听见别人说话的声音,甚至包括自己的声音,都让人有种愉快的感觉。
  “哦,像,”她说,“我听得出来。”
  他把脚放了下来。
  “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叫什么?”她问道。
  “我叫阿诺德。”他说。
  “大名呢?”她说。
  “阿诺德是我的名字。”他说。
  “哦,原谅我,”她说,“阿诺德是你的大名,那么尊姓呢?阿诺德?你姓什么?”
  “我真的该挂了。”他说。
  “阿诺德,看在老天爷份上,我叫克莱拉?霍尔特,该称呼你阿诺德什么先生?”
  “阿诺德?布赖特,”他说,很快又补充了句,“克莱拉?霍尔特,很好。但我真的该挂了,霍尔特小姐,我在等一个电话。”
  “对不起,阿诺德,我不想占用你的时间。”
  “没关系,”他说,“和你交谈得很愉快。”
  “谢谢你这么说,阿诺德。”
  “你可以等一会儿吗?”他说,“我得去找个东西。”他去书房拿了根雪茄,用书桌上的打火机慢慢点着,再摘下眼镜,对着壁炉上方的镜子照了照。当他拿起话筒时,他担心她已经把电话挂了。
  “喂?”
  “喂,阿诺德。”她说。
  “我想你大概已把电话挂了。”
  “哦,怎么会。”她说。
  “说到你有我的号码这件事,”他说,“我觉得没什么,把它扔了就行了。”
  “我会的,阿诺德。”她说。
  “好吧,那我该说再见了。”
  “当然,”她说,“现在就和你说再见。”
  他听见她吸了口气。
  “我知道我在强人所难,阿诺德,你觉得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见面谈谈?就几分钟?”
  “恐怕不行。”他说。
  “就一分钟,阿诺德。我对找到你的电话号码以及随后的一些事情,有种很强的预感,阿诺德。”
  “我是个老年人。”他说。
  “哦,你不是。”她说。
  “真的,我老了。”
  “阿诺德,我们能找个地方见见吗?是这样的,我并没有告诉你所有的事情,还有些事没对你讲。”这个女人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喂?”
  她已经把电话挂了。
  准备上床时,他妻子来了个电话,听得出来她有点喝多了。他们聊了一会儿,但他没有提刚才的那个电话。后来,在他铺床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他拿起话筒。“喂,这是阿诺德?布赖特。”
  “对不起,阿诺德,电话给挂断了。我刚才说了,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见一面。”
  第二天下午,他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就听见一阵电话铃声。他丢下公文包,没顾上脱下外套、帽子和手套,一步跨到桌前,拿起了话筒。
  “阿诺德,很抱歉再次打扰你,”这个女人说道,“但你今晚九点到九点半之间务必来我家一趟。你能为我做这件事吗?阿诺德?”
  听见她提到他的名字,他的心动了一下。“不行。”他说。
  “求你了,阿诺德,”她说,“很重要的事,不然我不会求你的。谢丽尔得了感冒,我现在担心她会传给男孩,我今晚离不开家。”
  “你丈夫呢?”他等着。
  “我没有结婚,”她说,“你会来的,是吧?”
  “我没法保证。”他说。
  “我乞求你来一趟。”说完后,她很快地给出她的地址并把电话挂了。
  “我乞求你来一趟,”他重复了一遍,手里还拿着话筒。他慢慢脱掉外衣和手套,他觉得他应该小心点。去盥洗室洗脸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镜子,发现自己还戴着帽子。就在这一刻他作出了去见她的决定。他脱了帽子,摘下眼镜,用肥皂洗了洗脸,又检查了一遍手指甲。
  “肯定是这条街?”他问司机道。
  “是的,那栋房子就是,”司机说。
  “往前开,”他说,“在这条街的头上让我下来。”
  他付了车费。那栋房子的阳台被高层窗户里漏出来的光照亮。可以看见阳台上的花盆,和零零散散放置着的一些室外家具。当他向大门走去时,一个穿着汗衫的大汉站在其中的一个阳台上,身子靠着栏杆上,在盯着他看。
  他按了一下写着‘克?霍尔特’牌子下方的按钮,蜂鸣器响了一下,他退回到门口,走了进去。他慢慢地爬着楼梯,每上一级都要停一下。他想起了卢森堡的一个旅馆,多年前他和妻子在那儿爬过的五截楼梯。他感到他的侧面一阵突然的剧痛,他在想象他的心脏,想象他的腿被折断了,想象他被重重地摔到楼梯的底层。他掏出手拍,擦了擦额头,又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等着心跳慢下来。
  他往过道尽头看了看,公寓里很安静。来到她的门前后,他脱了帽子,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门口出现了一个胖胖的穿着睡衣的小女孩。
  “你是阿诺德?布赖特?”
  “是,我是,”他说,“你妈妈在家吗?”
  “她说让你进来,她说告诉你她去药店买咳嗽糖浆和阿斯匹林了。”
  他关上身后的门。“你叫什么?你妈妈告诉过我,我忘记了。”
  见小女孩不说话,他又试了试。
  “你叫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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