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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德和安又和他们一起坐同一个电梯,那两个人仍旧站在轮床的两边。
他们等了一整天,但男孩还是没有醒过来。偶尔,他们两个中的一个会离开房间,下楼到餐厅喝咖啡,然后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感到了负罪感似的,从桌旁站起来,跑回病房。那天下午,弗朗西斯医生又来过一次,检查了男孩后,告诉他们,孩子的情况正在改善,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护士们──不再是前一晚来过的那位──不时走进来。
一个化验室来的年轻女人敲门,走进来。她穿着白色轻便裤和宽松上衣,拿着一小碟东西男孩推出来,送回到了他的房间。霍华德和安又和他们一起坐同一个电梯,那两个人仍旧站在轮床的两边。
他们等了一整天,但男孩还,放在床边上的架子上。没有和霍华德和安说一个字,她就从男孩的胳膊上抽了血。女人在孩子胳膊上找到合适的位置下针的时候,霍华德闭上了眼睛。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安对那个女人说。
“医生要求做的。”女人回答,“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们说,抽这个的,我就抽呗。不过,他到底怎么了?这个小可爱。”
“被车撞了,”霍华德说,“司机撞完人,就跑了。”
年轻女人摇摇头,又看了看孩子,拿着托盘走了。
“他怎么就是醒不过来呢?”安说,“霍华德?这些人得给我点儿答案呐!”
霍华德什么都没说。他重新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搓自己的脸,看着儿子,然后身体向后靠,闭上眼,睡着了。
安走到窗旁,看着外面的停车场。又是晚上了,汽车亮着灯,开进开出。她紧握住窗台,站在窗口,心里明白他们真是出事了,而且很严重。她很害怕,牙齿直打战,非要合紧嘴才能控制住。她看见一辆大车停在医院门前,一个穿着长大衣的女人上了车。她希望自己是那个女人,然后什么人,谁都行,会开车带她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她一下车就能看见斯科蒂正在等着自己,喊着妈妈扑到她的怀里。
一会儿,霍华德醒了,又看了孩子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走到窗旁,站在安的身边,和她一起愣愣地看着外面的停车场。他们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却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内心,就像是他们共同的担忧,使他们自然而然地变得透明起来。
门开了,弗朗西斯医生走进来。这次他换了西服和领带,灰色的头发梳成了中分,看起来好像刚刚刮过脸。他径直走到床边,检查了男孩。“他现在应该已经醒了。没理由这样啊。”他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都确信他已经出了危险期。当然,他要是醒了,大家的感觉都会更好些。没理由,绝对没有任何理由会让他现在还不能恢复知觉。很快了。噢,对了,他醒了的时候,头会很痛,那没跑儿的。不过,他的所有迹象都很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那,现在这是昏迷了?”安问。
医生搓着自己光滑的脸颊,说,“在他醒过来以前,我们可以暂时这么说。你们肯定累坏了。这很痛苦,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太痛苦了。你们可以出去走一会儿,对你们有好处。要是能让你们感觉好一些,我还可以在你们出去的时候,派一个护士过来看护。去吧,吃点儿东西。”
“我什么都不吃。”安说。
“当然,你们需要做什么都行,”医生说,“反正,我想跟你们说,所有的迹象指标都很好,化验结果也都是阴性的,什么问题都没出现,只要他醒过来,就没什么大事了。”
“谢谢,医生。”霍华德说完,又和医生握了一次手。医生拍了拍霍华德的肩膀,走了出去。
“我觉得,我们两个中有一个得回家,看看家里的情况,”霍华德说,“首先,‘懒虫’就该喂了。”
“给邻居打电话,”安说,“给摩根家打一个。你要跟他们说,谁都能把狗喂了。”
“好吧。”霍华德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亲爱的,你为什么不去呢?你为什么不回家呢,看看都怎么样,再回来?对你有好处的。我就待在这儿,陪着孩子。真的。在这件事上,我们需要保持体力。即使等他醒过来,我们还得在这儿待好一阵子呢。”
“你怎么不去呢?”她说,“喂‘懒虫’,也喂你自己。”
“我已经回过家了,”他说,“我回去了整整一个小时又十五分钟。你回去一个小时,洗洗换换,再回来。”
她试图考虑自己要不要回去,但她实在太累了。她闭上眼,又试着想了想,过了一会儿,她说,“可能我应该回家几分钟,可能要是我不是每秒钟都坐在这儿,他就能醒了,他就会好了呢。你明白吗?要是我不在这儿,说不定他倒会醒过来。我回家,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我去喂‘懒虫’,然后回来。”
“我就在这儿,”霍华德说,“你走吧,回家吧,亲爱的。我会仔细守着。”他的眼睛眯缝着,布满血丝,就像他喝了很长时间酒一样。他的衣服皱巴巴的,胡子已经又冒出来了。她摸他的脸,又把手伸回来。安明白他想自己待一会儿,可以暂时不需要说话,也不用和别人分享他的忧虑。她从床头柜上拿起钱包。他帮她穿上了大衣。
“我花不了多长时间的。”她说。
“回了家,就坐下来,歇一会儿,”他说,“吃点东西。洗个澡。洗完澡,再坐下来,歇一会儿。会让你焕然一新的,你试试就知道了。然后再回来。咱们试着别担心了。你听见弗朗西斯医生都说了什么了。”
她披着大衣站了一会儿,想要回想起来医生说过的话,努力寻找着细节,任何有言外之意的暗示。她想要回想起他弯腰检查孩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变了。她甚至还记得他翻开孩子的眼睑,听孩子的呼吸时,他的五官的构图。
她走到门口,转过身,看了看。她看着孩子,又看看孩子的父亲。霍华德点点头。她迈出房间,在身后带上了门。
她经过护士站,走到走廊的尽头,寻找电梯。在走廊的尽头,她向右拐进一个小小的候诊室,里面一家黑人坐在柳条编的椅子上。有个中年男人穿着咔叽布的衬衣和裤子,反戴着一顶棒球帽。一个壮硕的女人穿着便服和拖鞋,瘫坐在椅子上。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穿着牛仔服,梳着一头小辫,抽着烟,身体在椅子上伸展开,两条腿在脚踝处交叉在一起。安进屋的时候,一家人的眼睛都随着安摇摆。小桌子上扔满了汉堡包的包装纸和泡沫塑料杯。
“弗兰克林?”那个体积很大的女人醒过来问,“是不是关于弗兰克林的事?”她睁大眼睛说,“告诉我呀,夫人,弗兰克林有什么消息了?”她努力想要把自己从椅子上拽起来,但那个男人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臂。
“没事,没事,”他说,“伊芙琳。”
“对不起,”安说,“我是来找电梯的。我儿子也在医院里,现在我找不到电梯了。”
“电梯在那边,左转。”那个男人用手指着方向说。
小女孩吸了口烟,盯着安,眼眯成了缝。她的厚嘴唇分开来,烟雾喷吐。那个黑人妇女头耷拉在肩膀上,不再看安,不再感兴趣。
“我儿子被车撞了,”安对那个男人说。她似乎需要解释一下自己,“脑震荡,还有一点儿头骨骨裂,不过他会没事的。他现在还在休克中,但也可能是一种昏迷。我们主要担心这个,这个昏迷的问题。我现在要出去一会儿,我丈夫陪着他呢。可能我走了,他就会醒过来。”
“太惨了。”男人说着,坐在椅子里转了一个方向。他摇着头,低头看着桌子,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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