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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问。霍华德的手沉沉地压在她的肩膀上,她能感到从他手指传来的压力。
“他很稳定,”护士回答,又补充了一句“大夫一会儿就会过来。他已经回到医院,正在巡视呢。”
“我刚才跟她说,她可能应该回家歇一会儿,”霍华德说,“当然是等医生来了以后再走。”
“她可以回家,没事的,”护士说,“要是你们想的话,你们俩个都可以回家歇一会儿。”护士是一个金发大块头的斯堪的纳维亚女人,说话还能听出一点口音。
“等等看医生怎么说吧,”安说,“我想和医生聊聊。我觉得他不应该就这样一直睡着醒不了呀,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征兆。”她用手捂住眼,头微微向前倾。霍华德紧握在她肩头的手又加重了一些力量,然后向上移到安的脖颈,手指揉捏起那里的肌肉。
“弗朗西斯医生几分钟以后就会来了。”护士说完,离开了房间。
霍华德凝视了儿子一会儿:被单下面,那个小胸脯安静地一上一下起伏着。自打在办公室里接到了安的电话,自打那失神落魄的几分钟之后,现在霍华德才第一次感到一种至深的恐惧,蔓延到他的四肢。他摇头。斯科蒂没事,当然他没有睡在家里自己的床上,而是头上绑着绷带,睡在医院里的病床上,胳膊上还插着管子。但这正是孩子现在需要的治疗啊。
弗朗西斯医生走进来,虽然他和霍华德几个小时前才见过面,这次他们还是握了手。安从椅子上站起来。“医生?”
“安。”他回答并点点头。“咱们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医生说着走到床边,测了孩子的脉搏。他翻开了男孩一只眼的眼皮,然后是另一只。霍华德和安站在医生边上,注视着一切。医生掀开被单,用他的听诊器听男孩的心跳和肺部,又用手指在小肚子上到处按了按。都完了,他走到床脚,研究起笔记板上的图表来。他记下日期,在上面潦草地填了什么,然后看着霍华德和安。
“医生,他怎么样了?”霍华德问,“他具体是什么问题?”
“他为什么总醒不了呢?”安问。
医生是个宽肩膀的潇洒男人,有一张晒成棕褐色的脸。他穿了一身三件套的蓝色西装,和袖口系着象牙白色的链扣,打着一条条纹领带。灰色的头发梳成了分头,就像他是刚从一场音乐会回来似的。
“他没事,”医生说,“没什么可担心的。当然我想,他的状况本来还可以更理想些,但他现在没事。我还是希望他能醒过来,应该是很快就会醒了吧。”医生又看了看男孩,“再等一两个小时,等几个化验结果出来了,我们就能知道得更详细些了。不过,相信我,除了头骨有毛细破裂外──那是无可否认的──他没事。”
“啊,天哪。”安说。
“还有一点脑震荡,就像我说过的一样。当然了,他休克了,”医生说,“有时你们能看到这类的休克案例,就是像这样睡着了。”
“现在他脱离危险了吗?”霍华德问,“你说过他不是昏迷,现在这也不是昏迷,对吗,医生?”霍华德看着医生,等待着回答。
“不是,这还不算是昏迷,”医生说着,又看了孩子一眼,“他只是处于一种深度昏眠中。这是身体自身选择的一种恢复性的调节措施。他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对,这个我可以肯定。等他醒过来,等其他结果出来了,我们就能更清楚一点儿了。”
“这是某种昏迷吧。”安说。
“这还不是,不典型。”医生说,“我不认为是昏迷。反正,现在还不是。他遭受了休克,对于休克,这类的反应是很平常的。这只是对身体创伤的一种暂时性反应。至于昏迷,好吧,昏迷是一种深层次的,长时段的无意识,可以延续几天甚至几周。斯科蒂还没到那一步,反正就我们看来还没到。我确定他的情况到早晨就会有改善。我敢打赌。过不了不久,他就会醒过来,那时候,我们就能更清楚一点了。当然了,你们留在这儿,还是回家歇一会儿,都可以。要是你们想的话,离开医院一会儿是绝对没关系的。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很难,”医生又盯着男孩看了看,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扭过头,对安说,“但你不要担心,年轻的母亲,相信我,我们正在尽力而为。现在只是再等等的问题。”他冲她点点头,又和霍华德握了手,离开了病房。
安把手放在孩子的前额上,说,“至少他不发烧。”过了一会儿,她又说,“天哪,他感觉冰凉啊。他应该这样吗?你来摸摸看。”
霍华德摸了孩子的太阳穴,他自己的呼吸都慢了下来。“我想现在他就应该这样吧。”他说,“他在休克当中,还记得吗?医生是这么说的。医生不是刚刚还在这儿吗?要是斯科蒂有问题,他会说点什么的。”
安又站了一会儿,咬着自己的嘴唇,走回椅子边上,坐下来。
霍华德坐在她旁边的一把椅子上。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他想说点儿什么别的,让她放心,但他自己也很害怕。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安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让他感觉好受了一些。他拿起安的手,紧紧地握着,然后又放回到膝头。他们就这样坐了一会儿,看着孩子,没有说话。不时,他会攥攥她的手。最后,她把手抽了出来。
“我一直在祈祷。“她说。
他点点头。
她说,“我都以为我已经忘了怎么祈祷了,但还是想起来了。我只需要闭上眼说,‘上帝,请求您帮助我们,帮助斯科蒂’,后面的就简单了。词都是现成的了。你可能也祈祷过了?”她对他说。
“我祈祷过了。”他说,“我今天下午祈祷的,噢,我是说,昨天下午,就在你打完电话,我开车来医院的路上祈祷的。我一直祈祷着的。”
“那太好了。”她说。这时,她才第一次觉得他们是一起经历着这个事故。她吃惊地发现,虽然霍华德一直都在身边,自己也一直需要他,但在这之前,一切好像只是发生在自己和斯科蒂身上,她好像在心理上把霍华德关在了门外,没有让他加入进来。她为自己是他的妻子而满怀欣慰。
还是那个护士走进来,又查了一次男孩的脉搏,也检查了从床头挂着的瓶子里流出来的液体。
一个小时以后,另一个医生走进来。他说他叫帕森斯,放射科的。他长着浓密的胡子,穿着懒汉鞋,西部牛仔衬衣和一条牛仔裤。
“我们要带他下楼再照几张片子,”他对他们说,“我们需要再照几张照片,还想做一个扫描检查。”
“什么?”安说,“扫描?”她站在这个新医生和床之间,说,“我以为你们做过所有的X光检查了。”
“恐怕还得再做些,”他说,“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再需要几张片子,想给他做一个脑部扫描检查。”
“天哪!”安说。
“对于这类病例来说,这完全是常规程序。”这个新医生说,“我只不过想要弄清楚为什么他还没醒过来。都是常规的内科检查,不用担心。我们待一会儿都带他下去。”
没多久,两个医务人员推着轮床走进来。他们都是黑头发、深色皮肤的人,穿着白色的制服。帮男孩解开管子,搬到轮床上的时候,他们互相用外语说了几句话,推着孩子走出了房间。霍华德,安和他们一起上了同一个电梯。安凝视着孩子。电梯开始下降的时候,她闭上了眼。医务人员站在轮床的两边,什么都没说,只有一次,其中一个人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说了一句,另一个人慢慢地点头作为回复。
后来,那天早晨,就在阳光开始照亮X光科外面的候诊室的窗户时,他们把男孩推出来,送回到了他的房间。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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