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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爸爸发动了汽车,我们离开了。可是我们知道,几天后还要再来。
    然而,今天晚上有些不同。我们不必去祖拜达家,她终于要来我们家里了。比拉勒、尤切维德、璐璐和我都挤在门口。我们把门拉开一条小缝,悄悄向外张望。我们都听说祖拜达长得很美,所以都想看看她。这时,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紧接着,一阵骚动。后来,我们听见她和阿里叔叔走进来。比拉勒先看见了她。我从他的肩膀上方望过去,看见她脚步轻轻,穿过走廊,像黑色的幽灵,肥大的屁股和瘦长的背影一闪即逝。她走过时,我在比拉勒背后跳起来,瞥见了从她的肩膀到头顶的秀发。她个子很高,一头金黄色的秀发随着身体摆动。她转过屋角进入起居室。我觉得她像洗发香波广告里的女郎,接下去就会向我们回眸一笑。可是,她却消失不见了。接着,阿里叔叔也快步走过。他个子很高,身影像一堵走廊里移动的墙,完全遮住了整个门缝,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但听得出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感觉得到他跟着祖拜达进去了。比拉勒急忙关好门,以免被捉住。“她可是个火辣辣的模特啊!”比拉勒小声对我们说,“她可真是个火辣辣的模特啊!”我们都压低嗓门儿笑了。我们听见爸爸、妈妈和泰太以及娜妲婶婶、奥萨马叔叔、易卜拉欣叔叔、艾胡德大伯、阿里和祖拜达他们说话,他们彼此用阿拉伯语和英语交替着大声讲话。奶奶的嗓门最大。她对祖拜达说:“贝特-雅尼。”意思是“她真漂亮。”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祖拜达的裙子、头发和身材大加赞美。然后,哈哈大笑,笑得最响、最多的当然是阿里叔叔。我听到爸爸不停地说因沙拉赫、因沙拉赫、因沙拉赫。接着,奥萨马叔叔扯开大嗓门儿,似乎想盖过别人的声音。他仿佛在喊叫,就像羊被卡住了脖子。他不停地说:“那件紫色的更好,与其他紫色正相配。”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这些话。我实在想不出他提到的是家里哪件紫色的东西。或许他就是在自言自语。我见过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绕圈子,一边自说自话,一边用手指卷着头发。我还听见易卜拉欣叔叔也在起居室里,说起话来语速极快,带着阿拉伯口音。真搞不懂他的口音为什么这么重?他还是个小男孩儿的时候就已经来澳大利亚生活。每当其他人沉默下来,就能听到艾胡德大伯柔和的声音。他讲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总想引起大家的注意。我听见他说“胡姆嗒拉赫”的时候就像嘴唇上沾了蜂蜜一样。这话的意思是“感谢阿拉!”人们祈求真主保佑自己和身边的亲人时就说这句话。祖拜达一坐定,摆放杯盘碟碗时弄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响起来。我听见妈妈和娜妲问客人:“阿-维还是首-矣?”意思是“咖啡还是茶?”大约半小时后,祖拜达的父母到了。他们的到来以她爸爸一出现在门口就响起莫名其妙地大笑声为标志。部族的人开始筹划即将举行的婚礼了。
    婚礼在祖拜达和她父母到访仅仅两个月之后就举行了。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婚礼,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就问爸爸:“婚礼会非常盛大吗?”爸爸没有看我的眼睛,只是盯着电视,答了一句“是的。”他正在看《阴阳魔界》,他说这使他想起自己还是个小男孩时跟他爸爸一起看电视的情景。
    “会有多大?”我问。
    “非常大。”他说,眼睛还盯着电视。
    “大家都会来吗?”
    “是的。”
    “我们家所有人?”
    “是的。”
    “祖拜达家所有人?”
    “是的。”
    “妈妈家的人也会从墨尔本赶来吗?”
    “是的。”
    “清真寺里的人也会来吗?”
    “是的。”
    “也允许基督徒来?”我问,想起街角商店的老板。
    “是的。”爸爸回答道。
    “那么沙迪和丽玛也可以?”
    “是的,是的。”
    我等了一会儿,眼睛一直盯着爸爸,他连一眼都不肯看我。最后,我问:“玛利安姑姑也会来吗?”爸爸的目光从电视转移到我身上。“不!”他说。
    “为什么不来?”我问。
    “因为她恨我。”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他又转头看电视,脸上毫无表情。
    
    
    婚礼前的那天爸爸给我和比拉勒各买了一套小西服和领结。妈妈帮我们穿上衣服。尤切维德和璐璐都穿着像新娘礼服一样的白色裙子。这是令人兴奋的一天,但是对我和我的兄妹来说却不是令人愉快的一天。婚礼后我们都将搬到拉肯巴1。泰太把亚历山德里亚的房子卖掉,把钱分给了几个儿子——只给儿子。女儿们一分钱也得不到,因为供养女人是丈夫应当担负的责任。我现在才明白,玛利安姑姑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离开家的。或许她丈夫也想分得一杯羹,但是泰太和爸爸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爸爸在拉肯巴已经有了一座房子。阿里叔叔和奥萨马叔叔也正用卖掉亚历山德里亚那座房子的钱在拉肯巴买房子。我早就知道爸爸在那儿有座房子,只是从未想过我们会搬过去住下。原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亚历山德里亚住下去,但是这个家族变得太大了。既然阿里叔叔结婚了,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还听说娜妲婶婶又怀孕了。我问爸爸:“可是,‘亚当之家’怎么办?”他大笑着说:“‘巴特亚当’不是在砖墙里,是在血液里。”
    爸爸的姐姐雅思明也是我们搬到拉肯巴的一个原因。大概五年前,雅思明的丈夫哈伦告诉爸爸说他们住的那条街有人卖房子,于是我们就去了。亚历山德里亚公立学校的孩子们跟我说过,拉肯巴有很多黎巴嫩人。“从哪儿来,就该回哪儿去。”马修·福布斯说。他管这地方叫“黎巴-肯巴。”
    “可我不是黎巴嫩人。”我说。
    “你是沙漠黑奴。”马修说。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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