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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语塞了。“哦,我们从来都是除了说因沙拉赫不说别的,懂吗?”
    我当然懂。对孩子说因沙拉赫,意思就是“不行”;对祖拜达说因沙拉赫,就是“行”。
    跟兄妹们在卧室里的时候,我想起这几个月来我们到祖拜达家的情形。她住在厄尔伍德,从亚历山德里亚我们住的地方开车到那里大约十五分钟。我们一到,阿里叔叔和祖拜达就径直走开,找地方独处去了。他们可以去祖拜达的卧室里坐坐,以增进彼此间的了解。我一直猜想着他们在那里干吗?我想象他们只是聊聊以后如何生活在一起,或许讨论将来打算住在哪里,生几个孩子;阿里要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养活祖拜达;祖拜达会为下班回家的阿里叔叔准备什么饭菜。接下来我顽皮的一面就露馅了,我想象着他们怎样——相互爱抚,甚至做爱,而此时,他们的父母就在楼下等着他们。虽然我明明知道并不是这么回事。祖拜达和阿里必须在结婚前保持贞洁。堂哥哈姆扎比我大三岁,他说过,有性生活之前,人人都是处子之身。“然后,你插进去,女人那个东西就破了。她会流血。于是,你就再也不是处男了。”他就是这么说的。这跟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看电视的时候,如果出现那样的画面,爸爸妈妈总让我们闭起眼睛。但是,只要有机会我就偷看。在现实生活中,性听起来有些恶心。我不想把女人弄出血,我也不想让血沾到自己身上。令人困惑不解的是,即使我当时只有九岁,我也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有性生活,而且我一定想要。我知道阿里和祖拜达也这么想。
    祖拜达和阿里坐在她房间里说话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有泰太和祖拜达的爸爸哈桑以及她妈妈法蒂玛坐在楼下喝咖啡,吃巴克拉瓦甜饼。我们家人总是带巴克拉瓦甜饼来。我猜这是部族的某种惯例。有一次,我们全家去祖拜达家之前,爸爸带我去位于达利奇希尔一家黎巴嫩人开的甜点屋,花五十块钱买了那种叫作子奴德艾尔希特——“纤纤玉臂”的甜点。他看了看我,微笑着说:“贝克-瑞赫,将来你结婚时,你不能空着手去老丈人家吧?”
    “因沙拉赫。”我说。
    我和兄妹们去过祖拜达家好几次,却没有见过祖拜达。大人不让我们进她家房门,只能跟祖拜达大约十九岁的二哥伊萨在外面的水泥地上玩。祖拜达还有一个大哥叫穆萨,他总不在家。妈妈告诉我穆萨二十二岁,是打“拳击”的。后来,我从阿里叔叔那里得知,她的意思是说,他是个职业跆拳道手。
    我和哥哥比拉勒都不介意在外面玩,因为伊萨有个投篮筐,而且那房子建在山上,从院子里可以看到非常美丽的城市风景。可是,尤切维德和璐璐就只能坐在那里看着我们玩。
    伊萨不吝时间地陪着我们。我和比拉勒不过是小屁孩儿,可是每次我们过去,他都陪我们玩儿。我想我们这么喜欢他就是因为有一回他帮了我们,我们才没有受到表姐豪达的欺负。豪达是我妈妈的外甥女。她妈妈和我妈妈是姐妹。我妈妈有四个姐妹,都住在墨尔本,还有妈妈的六个兄弟以及她的父母。我们家十来岁的男孩子都对豪达非常好,因为大伙觉得她很酷。不过,我认为他们的意思是说她瘦得皮包骨。她的脸像个西红柿,粉红的脸颊胖嘟嘟的。实际上,她长得很像我妈妈。有一次豪达和她的父母来访,她一进家就取笑我们,因为卧室太小了。在墨尔本,我的表兄妹们也没有多少钱,但是他们的房子大,卧室多,每个房间里的人也少。阿里叔叔告诉我,墨尔本的东西便宜,天气冷,一点儿也不好,尤其妈妈娘家人住的那个地方,比如海德堡和科堡。豪达坐在我家起居室的沙发上,穿着紧身牛仔裤,翘着二郎腿,直盯盯地看着我和比拉勒,说:“你们家的房子可真大呀!你知道,可真是个大房子。”她回转头看着伊萨。伊萨也是那天晚上和父母来串门的。豪达冲着他得意洋洋地笑着。一般来说,比我们年长的男性表亲在豪达笑话别人的时候都会陪着假笑,但是这一次,伊萨面对她没有畏缩。他说:“哦,你这张大嘴巴可真能吸吮个大鸡巴。”她立刻就闭嘴了。我和比拉勒为这事笑了好几天。
    伊萨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很高兴,但他对和我的妹妹们一起消磨时光并不真的感兴趣。有时当我们在笨手笨脚地玩篮球,会看见尤切维德要把璐璐赶到屋里去。我听见璐璐小声说:“不,别!”但是尤切维德不理她。我想她一定恨死璐璐,因为大人总是要她照顾小璐璐。尽管尤切维德也是个女孩,但是那时候她对男孩女孩还没有什么概念,仍然处于只要年龄差不多就喜欢一起玩的阶段。我俩只差一岁,她跑起来和我与比拉勒一样快。我们玩的游戏她也都会玩。所以,凭什么总让她和比自己小三岁的孩子一起玩?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如果爸爸看到这情况,只需瞪她一眼,她就得老老实实去看妹妹。可有时候是泰太先发现。泰太就会把尤切维德叫过去,让她坐在大腿上,好言相劝。尤切维德和奶奶特别亲。我早晨醒来后踱到起居室,常常看到泰太在沙发上睡着,尤切维德紧挨着她,挤在她身边的缝隙里。泰太的腿疼起来的时候,尤切维德就连续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坐在她的腿上,好让她舒服些。可是我呢,哪怕电视就在眼前开着,也不能像她那样老老实实坐上哪怕几分钟。
    一旦尤切维德坐到泰太的大腿上,别人就不敢动她。爸爸或许会用眼睛瞪她,让她知道他不高兴,但也不能做出任何违背自个儿母亲意愿的事情,就像我们不能拗着他一样。我非常惊讶尤切维德怎么会想出这个高招,同时也为璐璐难过。小东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像家里养的宠物。
    在祖拜达家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每次我们去,也总会有别人跟着来,像艾胡德大伯和他妻子,或者奥萨马叔叔和他妻子。有时候,易卜拉欣叔叔和他的两个女儿也会来。我和我的兄妹们每次都要跟着去,因为妈妈、爸爸、泰太和阿里——所有和我们一起住在楼下、照看我们的人都要来这里。有一次我问爸爸,为什么不让阿里叔叔一个人去呢?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把《古兰经》给撕掉几页似的。“因为我们不是澳大利亚人,”他说,“我们要把人家姑娘从她父母那里带走,就要拿出实际行动给人家看,让他们知道我们会好好照顾她。”
    阿里叔叔和祖拜达聊完了就会下楼。然后我父母起身,我们再一起走。从父母站起身到开车离开,还需要三十五分钟。首先,祖拜达的爸爸哈桑和我爸爸要站在起居室里聊一会儿。爸爸看起来像只肌肉紧绷的猛禽,仿佛一下子就能把哈桑的肠子拽出来——他的鼻子和下巴像猪嘴一样向前凸起。两手十字交叉背在身后,肩膀耸起,就像上面放了两个西红柿。哈桑一边对我们部族大发议论,一边两手前后摆动。他说:“人们都在淡忘那条真正的道路。”爸爸点头。他们边说边走到门口。哈桑又喋喋不休讲起年轻人。他说:“澳大利亚长大的孩子没有一个懂礼貌的。”他用手摸着脸颊,朝外面指了指,似乎在说我们这些孩子全都应该从这里消失。此时,阿里叔叔和泰太已经坐着阿里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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