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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帝国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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缔结了一段婚姻,却又受到婚姻的束缚,只不过束缚的形式不一样罢了。他也不再写招牌了,转而主要给儿子写信。毕司沃斯像个作家一样,发现了语言的妙处,因而发现了另一个层面的自由。但是,奈保尔暗示,完全的自由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可取的。满足源于爱和被爱的毕司沃斯已经达到了这个状态,但这不是自由。在《模仿者》(1968)中,故事背景变成了英国,那不是贫穷的特立尼达岛人梦想中的英国,而是移民眼中无趣的英国郊区,对他们来说,现代城市生活就是不断地找工作,长期劳顿,生活困顿。[3081]自由又一次归结为用一种挣扎取代另一种挣扎。他后期的作品,如荣获布克奖的《自由国度》(1971)、《游击队员》(1975)和《河湾》(1979),则有着更明显的政治意味,刻意以格格不入的方式比对政治自由和个人自由。[3082]在1971年发表的《自由国度》中,两名白人琳达和博比驱车返回侨乡,途经一个饱受战争蹂躏的非洲黑人国家。他们的政治观点南辕北辙——博比是一名自由主义的同性恋者,而琳达则是一名夸夸其谈的右翼分子。奈保尔感到奇怪的是,他们俩永远观点相左,又怎么能自在地享有那么多自由呢?果不其然,两人在车里爆发了战争。

萨蒂亚吉特·雷伊(Satyajit Ray)的电影里不仅能看到几分德塞和纳拉扬的影子,更多的则是鲁西迪和奈保尔的元素,因为他不仅仅是电影制作人,还是广告艺术家、书籍装帧设计师、儿童读物和科幻小说作家、知名音乐家。他成为电影制作人是1945年的事情,当时有人请他为儿童版的通俗小说《大路之歌》画插图。[3083]雷伊随即产生了将其拍成电影的想法,虽然没有制作电影的经验,他开始利用周末时间着手去做(完全没有所谓的剧本)。[3084]这个项目历时十年,其间雷伊数次遇到财务问题,后来孟加拉政府施以援手,才最终完成。[3085]这部电影几经周折,终获成功,并成为雷伊首个三部曲的开篇之作,雷伊也因此成名:《阿普三部曲》[‘Apu’ trilogy,还有拉维· 香卡作曲的《大河之歌》(1956)、《大树之歌》(1960)]、《觉醒的女性三部曲》[包括最著名的《孤独的妻子》(1964),时至今日依然很受欢迎]和“城市”电影三部曲,包括《中间人》(1975)。[3086]雷伊的电影被视作是亨利· 詹姆斯和安东· 契诃夫的综合,不过雷伊从不吝啬流露丰富的情感,而詹姆斯却鲜少如此。雷伊的魅力在于讲述普通人的故事(《大路之歌》讲述一家人如何讨生活;《孤独的妻子》讲述的是一个女人与丈夫的表弟之间的私情;《中间人》讲述的是一个商人专为客户物色女人的故事),细节繁多,面面俱到。雷伊的传记作者指出,雷伊的世界里很少有坏人,因为他试图去理解每个人的想法。与其他作家一样,雷伊也意识到了印度的衰落,但是他对种种矛盾处之泰然。[3087]

1986年诺贝尔文学获得者是尼日利亚作家兼戏剧家沃莱· 索因卡;1991年埃及小说家纳吉布· 马哈富兹获此殊荣;同年,另一位尼日利亚作家本· 欧克里荣获布克奖。这表明,非洲文学终于获得西方文学“机构”的认可了。然而,当代非洲文学不如印度文学和南美洲文学那样具有世界性。索因卡曾经在英国求学,并为英国皇家剧院审编剧本,在《神话、文学与非洲世界》(1976)一书中,他竭力推出众多同胞作家,使他们在西方语境中受到更多的关注。[3088]

索因卡对文学的贡献类似于巴兹尔· 戴维森对非洲考古学的贡献,除了上文提到的《神话、文学与非洲世界》一书以外,他的诗歌和戏剧都反映他的卓越贡献。索因卡的文学才华(特别是戏剧才华)最终使他荣膺诺贝尔奖,在这一点上,他胜过了钦努阿· 阿契贝。(1987年,阿契贝的小说《荒原蚁丘》曾入围布克奖候选名单。)索因卡是独立前伊巴丹大学培养出来的一代优秀作家之一,这些作家包括希普林· 埃昆西、克里斯托弗· 奥基布和约翰· 佩珀· 克拉克,他们的部分作品在《神话、文学与非洲世界》一书中也有提及。除了向全世界的读者推介作家以外,这本书还想做成两件事情:首先他要表明非洲黑人文学有其独特性,与其他伟大的文学有共同的主题,而且同样丰富、复杂、智慧。其次,在讨论杜洛· 拉迪普的约鲁巴戏剧、奥伯图德· 伊基米尔的《奥巴塔拉的囚禁》或乌斯曼· 塞姆班的《上帝的些许木头》的同时,索因卡还强调了非洲文学不同于西方文学的特色。[3089]在此,他强调典仪的集体经验,指出西方个人主义与非洲经验是相悖的。在非洲的社会契约中,社会生活第一;为了生动阐述典仪,索因卡用了一个类比说明典仪的影响:“假设他[故事的主人公]是个悲剧人物:一段悲情的慷慨陈词之后,出现了一段空白,观众就忐忑不安了,猜想他忘记台词了吗?他大脑短路了?人物的行为将体现社会行为,主人公的幸福与整个社会的幸福密不可分。”[3090]索因卡认为,无论什么故事,只要在非洲文学中发生,一定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索因卡既是一名富有创造力的作家,也是一名批评家。在20世纪的最后25年里,文学和文化批评异常丰富,同时也特别富有争议,尤其是以下三个相互关联的领域:后殖民主义批评、后现代主义批评,以及以文化研究著称的学科发展。

后殖民主义批评领域中比较突出的有两位:爱德华· 萨义德和佳亚特里· 斯皮瓦克。爱德华·萨义德(Edward Said)是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一名巴勒斯坦裔学者,他发表了很多作品,尤其是在《东方主义》(1978)、《报道伊斯兰》(1981)以及《东方主义再思》(1986)中,他探讨了自19世纪早期的“东方研究”兴起以来,西方人如何看待“东方”。[3091]他研究了众多学者、政治家、小说家,甚至画家的作品,从西尔维斯特· 德· 萨西(其作品《阿拉伯文选》发表于1806年)、古斯塔夫· 福楼拜、亚瑟· 詹姆斯· 贝尔福、T. E.劳伦斯到20世纪60和70年代发表的学术作品。《东方主义》的封面是一名身披巨蟒的裸体男孩站在毡毯上献艺,观众则是一群佩剑、佩枪的深肤色阿拉伯人,他们懒洋洋地靠在一堵用阿拉伯花纹和经文装饰的瓷砖墙上。这是让—莱昂· 杰罗姆所著《弄蛇人》(1870)中的一个细节,它准确地阐明了萨义德的论点。因为这代表了虚构的东方,一个满是漫画化的、过于简化的刻板东方。萨义德的论点是,西方从事东方研究的思想史已经被政治权力所玷污,作为单一实体的“东方”概念不仅荒唐,而且也是对涵盖众多文化、宗教、种族的这片广袤地区的轻视。据此,世界被分成不相等的两半,原因是根植于(帝国)政治权力的不平等交流。他说,虚构的“神秘东方”魔鬼学认为“东方人”总是懒惰、阴险、不理性。萨义德表示,德· 萨西试图将“东方研究”等同于拉丁和希腊文化研究,从而得出东方与古希腊或罗马同质的观点。在《包法利夫人》中,爱玛过着单调忙碌的资产阶级生活,但她对自己生活中所没有的一切充满渴望,例如“东方的那一套:闺房、公主、王子、奴隶、面纱、跳舞的年轻男女、果汁、药膏,等等”。[3092]在约瑟夫· 康拉德的《胜利》中,他笔下的女主人公阿尔玛(Alma)的魅力不可抗拒——但到19世纪中叶,这个名字却让人想起出卖色相的舞女。然而,萨义德提醒我们,在阿拉伯语中,Alemah意为“博学的女人”;埃及社会用这个名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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