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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帝国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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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 Desai)的小说表面上讲的是家庭故事,看似涉及的面很窄,但是她每部小说的人物都未能对独立后的印度生活做好充分准备,因为那往往涉及某些西化的标准。在《海边村庄》中,政府提出要在图尔村附近建一座化肥厂,村民们为此感到忧心忡忡。[3068]主人公哈利不同于其他墨守成规的村民,为了应对新情势,他逃到孟买,做了一名修表匠,希望村里戴表的人都来找他。其他村民则确保村子依旧是鸟类的天堂。但是哈利的生活——他的追求——已经被打乱了,他在孟买生活郁闷,却回不了头。新的沉默不同往日。德塞要表达的是改变不仅关乎事件,还关乎态度和心态。《囚禁》的主人公德温志向远大,在应邀担任乌尔都语大诗人努尔的秘书后,他计划用磁带把诗人的智慧录下来。[3069]实际上,这个计划困难重重;诗人本人远远算不上完美——他对鸽子、摔跤和娼妓的喜爱不亚于他对智慧的喜爱,但是德温技术上的不足也是一个因素,因此,整个计划毫无头绪。德塞的故事都是些小悲剧,但对于经历这些悲剧的人物来说,这些悲剧够他们受的。印度本来就是这样吗?还是殖民占领把她变成这个样子?德塞故事中的人物似乎无从知晓答案。

萨曼·鲁西迪(Salman Rushdie)的小说迥然不同。他创作的人物或情节与弱小沾不上边。他最著名的两部作品——《午夜之子》(1981)和《撒旦诗篇》(1988)辞藻丰富、激情洋溢,象征、隐喻和笑话层出不穷,就像原子弹爆炸时的蘑菇云一样翻腾。[3070]鲁西迪与祖国印度的关系及其与英语语言的关系十分复杂。他创作的故事向我们展示了多样的印度,大多严酷、衰败、割裂。英语语言至少为克服长期割裂提供了可能,没有英语就无法摆脱失败的命运;只有亲身经历一段难以置信的、离奇的狂想之旅,他才有可能获得实际上已经被吞噬的交流。《午夜之子》讲述的是撒利姆· 撒奈伊的故事,他出生于1947年印度独立那天的午夜,同时出生的还有1000个孩子。因为这个原因,孩子们被赋予了魔力,他们出生的时间距离“钟表上指针合掌致意”的午夜越近,魔力就越大。撒利姆的鼻子很大,这使他能够“看透人的内心”。他的主要对手是希瓦,希瓦膝部硕大,极具战斗力。这本书主要以撒利姆的回忆录形式写就,鲜有传统的人物刻画方法。不过,鲁西迪的叙述丰富,跌宕起伏,夹杂着日常政治和个人爱好(其中有个人物在拍摄有关咸菜厂生活的纪录片),同时又富含妙不可言的隐喻、笑话和语言结构。最精彩最恐怖的笑话出现在小说中间,两位主角发现自己在婴儿时就被交换了,鲁西迪对纯洁、魔力、国家、自我和社会以及贯穿其中的独立等基本思想的含义表示怀疑。所有这些都有着“象皮病”的风格,颇像远古的印度说书人,但又有现代感,让人想起君特· 格拉斯和加西亚· 马尔克斯。《午夜之子》不是完全东方的,也不是完全西方的。这才是关键,也是其成功所在。[3071]

《撒旦诗篇》的主题是迁徙和移民,以及移民的信仰遗失。[3072]鲁西迪本人承认,这本书的要点是信仰、信仰遗失以及信仰与世俗生活的关系,曾经虔诚的人内心存在着的一种洞——“神形之洞”。[3073]他以近乎荒诞的方式谈及这些问题。故事一开始,一架印度航空公司的大型客机在英吉利海峡30000英尺上空爆炸,两位印度演员吉布列尔· 法利什达和萨拉丁· 尚沙坠到地面。这个情节自然让人联想到1985年发生的一场真实事故,当时印度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47飞机在飞离爱尔兰时发生爆炸,据说是加拿大的锡克教恐怖分子所为。[3074]法利什达是位颇受欢迎的孟买“宗教”电影明星,在很多印度人眼里,他是神圣的。另一方面,萨拉丁是亲英派,他排斥印度,常驻英国,他的工作是为电视广告配画外音,“模仿袋装土豆薯片、速冻青豆、番茄酱瓶”的声音。[3075]和他们一起掉落的还有飞机座位、饮料车、耳机等,不过他们安全地落在一个英国海滩上。随后,书中展开了一系列相互交织的情节,一个比一个不可思议。虽然情节错综复杂,但鲁西迪出色地控制着情节发展的节奏,而且对那些热衷解密的人来说,鲁西迪的处理丰富了作品的内涵。例如,吉布列尔· 法利什达的名字在乌尔都语里意为加百利天使,伊斯兰传统认为他“从真主那儿为穆罕默德带来了《古兰经》”。萨拉丁则是中世纪伊斯兰教对抗十字军的大护卫,他在埃及复兴了逊尼派伊斯兰教。吉布列尔从母亲那儿接触到伊斯兰教,了解到“撒旦诗篇”的说法,即人们认为魔鬼曾经在《古兰经》里添了一句话,后来又删掉了,但它却暗示了少许宗教怀疑。而宗教怀疑正是鲁西迪这本书的核心。有人认为这是在玩魔鬼的概念,从信徒的眼光来看,世俗都是魔鬼。在环环相扣的叙述中,实质上,吉布列尔类似奥赛罗,而萨拉丁则有点像伊阿古,他“发挥自己过去的广告天分,花言巧语”。在这样的冲击下,吉布列尔走入歧途,还去了妓院,用马利兹· 鲁思文的话说,就是“反清真寺”,与渎神的人为伍,不仅出言诅咒,还批评先知的行为(例如,穆罕默德娶的妻子超过了严格的伊斯兰律法规定的数量)。因此,《撒旦诗篇》不放过任何一个在危险边缘行走的机会,这本书无疑具有挑战精神。但是,一本探讨亵渎神明的书在追求这一主题的过程中能真正做到不渎神吗?鲁西迪明白,要探讨信仰,就必须刻意激怒信徒。书中还有先知签署伊斯兰教令惩罚不敬神的诗人的情节。[3076]

可能正是这些激怒了伊斯兰教的当权者。1989年2月14日,鲁霍拉· 穆萨维· 霍梅尼,即伊朗领袖阿亚图拉·霍梅尼(Ayatollah Khomeini)签署教令称《撒旦诗篇》“叛教”:“以全能的真主的名义,只有一位神,我们都应该归顺于他;兹通知世上全体无畏的穆斯林,《撒旦诗篇》一书的编撰、印刷和出版都是反伊斯兰教、反先知、反《古兰经》的,其作者及知悉其内容的出版商均已被判死刑。我呼吁全体热情的穆斯林们,无论何地,只要发现他们,立即将其处死,以消灭胆敢侮辱伊斯兰法令的居心。谁若因此遇害,则将遵从真主的意志追其为烈士。另外,如果有人能接触到该书作者,但又无力处死他,则应该提醒相关人士,使他因自己的行为受到惩罚。愿真主赐福给你们。”[3077]

教令发布后48小时内,鲁西迪及其妻子已经躲了起来,这种躲藏持续了将近十年,中间只有几次短暂地出现在公众场合。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鲁西迪事件”不断见诸报端。在英国等地,不断上演穆斯林公开焚烧该书的事件;在伊朗,万人游行示威抗议此书;而在鲁西迪的故乡孟711买,警方向示威者开火,10人遇害。[3078]《撒旦诗篇》共计引起21人死亡,其中19人死于印度大陆,2人死于比利时。[3079]

与萨曼· 鲁西迪一样,V.S.奈保尔(V. S. Naipaul)的小说(特别是后期作品)普遍关注生活在本土语境之外的人们。他本人生于特立尼达岛,是第二代印度人,后赴英国牛津求学,此后除了为写作大量游记而外出调研,其他时间一直居住在英国。

奈保尔不像鲁西迪那么关注信仰,他与安尼塔· 德塞有更多相似之处,钟爱现代化和科技变革的题材,不过他借此表现了自己对自由本质的关注。《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1961)表面上以建造房子为线索,但与此同时,奈保尔解构了毕司沃斯先生本人。[3080]毕司沃斯先生擅长写招牌,这门手艺使他摆脱了贫穷,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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