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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压制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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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于来了哪些人,倒没什么惊讶的。”[2892]

弗洛伊德并不是唯一被拆穿的学者。1983年1月底,《纽约时报》头版刊登了一则报道,题为《新的萨摩亚研究著作叫板玛格丽特· 米德的研究结论》。这部著作的作者是出生于新西兰的澳大利亚人类学家德里克·弗里曼(Derek Freeman)。自1940年以来,他一直在萨摩亚工作,大部分时间驻扎在距离米德做实地研究的塔乌村大约130英里的地方。他的结论是,米德完全误解了萨摩亚社会,暗示她的结论是错误的。弗里曼说,萨摩亚人与其他地方的人一样麻烦,他们“讨厌《萨摩亚人的成年》把他们描写成那个样子”,认为他们是单纯、顽皮的人,对他们来说,性在很大程度上是种游戏,他们的天性也与其他文化的人们迥然不同。[2893]

《纽约时报》的那篇报道长达47行,几乎占了整整一个版面,并且引发了激烈的争论。哈佛大学出版社进而出版了弗里曼的著作《玛格丽特· 米德和萨摩亚:人类学神话的形成与毁灭》;美国各地的电视节目都争相邀请他。为了探讨他的发现,还组织了若干科学研讨会,其中最重要的一次是美国人类学协会召开的会议。[2894]在这次会议上,人们开始怀疑弗里曼动机不纯。人们注意到,按照他的说法,他自1940年起一直在萨摩亚工作,此前一直是名默默无闻的学者。那么米德还在世,还能为自己辩护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提出自己的观点?他回答说,他曾经向米德提出一些初步的怀疑,对方也承认自己的数据存在不足,但是直到1981年,他才获准查阅萨摩亚法院档案,从而才断定西方的萨摩亚与别的社会一样,也有暴力存在。[2895]关于这一点,其他人类学家怀疑弗里曼的说法;很多年前,他们就能轻松查看法院档案了。但是,更大的问题在于,弗里曼的新发现(如果算得上新发现的话)偏离了弗朗茨· 博厄斯的观点(即在决定行为模式的问题上,文化的重要性胜过自然)。弗里曼本人不是生物决定论者,但是,如果他是对的,那么毫无疑问,他对米德的修正为人们从淡化“文化”的角度理解人性提供了支持。这个问题从未得到满意的答案,但是,与弗洛伊德一样,米德的重要作品已经蒙上了阴影,不过对于她的其他众多发现,并未有人提出质疑。

1997年,罗伊· 波特发表了《给人类的最大福祉:从古代到现在的人类医学史》。在临床医学那章,波特引用了牛津大学医学院钦定讲座教授大卫· 韦瑟罗尔爵士的话。波特转述道,韦瑟罗尔向现代医学提问:我们做得如何?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严肃结论。“就我们对西方社会主要疾病的了解而言,我们似乎陷入了僵局,特别是在心脏病和血管病、癌症和慢性病领域,医院里到处都是患者。……虽然我们对这些疾病的详细症状越来越了解,但是在确定最初的病因方面,进展不大。”[2896]

韦瑟罗尔的怀疑论是现实的;他的论据也很有力。对科学抱有必胜信念是不科学的;同样这也适用于对弗洛伊德、荣格和米德的修正。治疗无效时,谁也逃脱不了有关疗效的讽刺和谬误。在对医学界进行全面考察后,波特得出的结论与韦瑟罗尔同样悲观:“问题的根源是结构性的。医疗机构日益膨胀,而人们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好,于是医护人员被迫去治疗原本正常的情况,如更年期,将可能发生的风险视为疾病,用繁复的程序应对琐碎的抱怨,这些都是医疗系统中的常见现象。医生和‘消费者’开始陷入一种想象:人人都有问题,不管什么疾病,人人都能被治好。”[2897]当然,这也是精神分析的“治愈率”那么低的另一种解释,其实很多寻求精神分析的患者一开始就什么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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