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35、法国专辑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章节列表 下一页

]拉康理论中引起广泛关注的部分是他对语言的关注,这一点继承了路德维希· 维特根斯坦和罗纳德· 大卫· 莱恩。[2745]与莱恩一样,拉康相信发疯是面对无法忍受的情况时做出的理性回应;与维特根斯坦一样,他相信语言是不确切的,相同的语言对于说话者和听者而言,其意义多少有些出入;精神分析学家的工作就是要理解无意识地经由语言透露出来的意义问题。同样,拉康并没有给出解决方案;在他看来,精神分析是一种倾听和探求“欲望”的技术。本质上,精神分析过程中展现的语言是“以被拷问的形式”无意识揭开的语言,即欲望。拉康说,无意识不是我们内心的私人地带。相反,它是我们用语言调停的彼此相互关系的基本而未知的模式。受到超现实主义的影响和费迪南· 德· 索绪尔语言学理论的影响,拉康迷上了语言机制。他认为,有四种“话语模式”——主人话语、大学话语、癔症患者话语和精神分析师话语,不过它们极少以单纯的方式出现,之所以这样分类,是为了便于分析。最后,拉康还有一个重要观点,即不存在完全的真相,等待完全真相的出现是毫无意义的。拉康喜欢说,当患者意识到治疗能永远继续下去时,患者就会结束精神分析治疗。这就体现了在意义获取过程中的语言应用:语言使患者认清了自身处境的真实性(或者说真实意义)。拉康的追随者说,这就是他的写作风格缘何如此笨拙或者说晦涩的一大原因。读者必须透过字面“重构”自己的意义,就像诗人写诗一样(不过一般来说,诗人重构的意义也许要比患者重构的意义易懂得多)。[2746]这当然过于简化了拉康的理论。拉康晚年的时候,甚至在作品中使用了数学符号,不过,多数人并没有因此觉得他的观点更明确易懂,当然他为数众多的批评家同样如此,他们认为拉康古怪、糊涂,甚至一派胡言。尤其有一种批评认为,虽然他的职业生涯有很长一段岁月在巴黎,曾经不断尝试将弗洛伊德和黑格尔、斯宾诺莎、海德格尔和萨特的存在主义综合起来,但他却忽略了生物学和医学领域取得的最基本的发展。如果说拉康给我们留下了什么不朽的遗产,那要数他是“解构主义”的创始人之一,即语言没有内在意义,讲话者表达的意思与他本来的意义多少有出入,听者/说话者必须尽自己的本分。正因如此,他的观点一度在心理学、哲学、语言学、文学批评,甚至电影和政治学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精神学家中,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在政治和影响力方面无人能敌。他的职业生涯和他的观点同样有趣。保罗—米歇尔· 福柯于1926年10月生于普瓦捷,曾就读于巴黎高等师范学院。这所特别有名的全寄宿制高校是“法国大学校”成员之一,其毕业生称为“高师学生”,为大学输送师资。福柯在那里收获了路易· 阿尔都塞的友谊、保护和帮助,阿尔都塞身材瘦削,有种“孱弱的忧郁之美”。阿尔都塞经常接受分析甚至是电击治疗,身体远谈不上健康,但是作为一名重要的理论家,他声名显赫。[2747]起初,福柯因为考试不及格而惊慌失措,但是后来,他渐渐喜欢上了精神病学,特别是赶上了这个专业的兴起和发展,于是他的职业生涯风生水起。作品的成功使他得以结交法国思想文化界的很多名人:克劳德· 列维—斯特劳斯、罗兰· 巴特、费尔南· 布罗代尔、阿兰· 罗伯—格里耶、雅克· 德里达和埃马钮埃尔· 勒华拉杜里。1968年事件之后,新的樊尚大学选中他主管哲学系。[2748]樊尚大学的正式名称是樊尚实验大学中心,“是1968年五月风暴和埃德加· 福尔的产儿”,福尔时任法国教育部长。“它绝对跨学科,引进了有关电影、符号学和精神分析等全新的课程,是法国第一所向未获得高中毕业文凭的申请者敞开大门的大学。”“因此,它(一度)成功吸引了很多工薪人士和未能被大学招生办录取的人。”“学校的气氛……就像一只嘈杂的蜂窝。”[2749]福柯的这段职业生涯,加上他广为人知的吸毒经历、参与反越战示威、参与监狱改革运动和他在同性恋解放运动中发挥的作用,都表明他是一个典型的反主流文化的中心人物。然后,1970年4月,福柯被选入法国社会的主要阵地法兰西学院负责思想体系史,这简直是一个为他量身定制的职位,也反映了福柯当时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研究成果。[2750]

福柯、拉康和莱恩都相信,精神疾病是一种社会构建,与其说它确实存在,不如说是精神病学家、心理学家和医生认为它存在。他特别指出,现代社会委派人文科学工作者作出决策,进而控制和监督其人口。[2751]他说,这些人文科学“已经颠覆了基于主权和人权的古典政治统治秩序,代之以通过规范人类行为行使权力的新政权”。正如马克· 菲尔普所说,我们现在知道,或者我们认为自己知道,“正常的孩子”是什么样、“心理稳定”是什么样、“好公民”是什么样或“完美的妻子”是什么样。科学及科学家在描述何为正常的同时,也定义了何为不正常。这些规则——“言语规则、经济理性规则和社会行为规则”——定义了我们是谁。在福柯看来,“人类作为一种普遍范畴,内部就有‘存在规则’,这种观点是……启蒙运动的发明”,这既是错误的又是不可靠的。他著书的目的是帮助解构这个观点,他认为不存在“单一的、连贯的人类境况”。福柯的作品有一种罕见的一致性。他最重要的著作研究的都是社会机构的历史:《疯癫与文明:理性时代的疯癫史》(1964)、《知识考古学》(1969)、《词与物:人文科学的考古学》(1971)、《临床医学的诞生:医学认知考古学》(1972)、《规训与惩罚:监狱的诞生》(1975)、《性史》(1976)。

但是,也不能据此认为,福柯只写精神病学、刑罚学、经济学、生物学或哲学的历史。他还努力揭示:知识结构是如何反映社会权力结构的,对正常人、正常思想或正常身体的定义为何既反映了“真相”,又是一种政治建构。[2752]福柯写道:“我们臣服于权力制造的真相。”他说,人文科学告诉我们社会是一个有机体,“它可以合法地管控人口,找出疾病、骚乱和偏差的征兆并对它们加以治疗,使它们在种种监控体系的密切注视下恢复正常功能”。很明显,这些正是菲尔普强调过的“纪律”。正如拉康认为意义是一种“重构活动”,福柯之所以称自己的作品是“考古学”而不是历史学,是因为福柯也认为自己的作品是一种发掘,它们不仅描述了过去,还进而重现“被埋葬了”的知识。福柯身上有种“反抗者”气质;他相信只有当人“反抗”人文科学规范的压力时,人才得以存在,他认为,不存在一贯的或不变的人类“境况”或“本性”,不存在理性的历史进程,不存在“人类理性对自然的渐进胜利”。斗争是存在的,却是“无规律可循的”。在这方面,他最后一个论点是要说明资产阶级的人和人文主义的人“已经成为过去”。他说,自由人道主义业已经被证明是种假象,当它作为阶级权力和社会特权者的工具的本来面目被暴露时,它就走向了崩溃。[2753]有良知和理性的个人主体在现代已经过时,它在思想上、道德上和心理上均已被解构。

福柯最后一本重要著作是有关性史的研究。他在书中称,除了强奸和与儿童发生性行为,其他行为都不应受到限制;这与他的其他作品是完全一致的。但是对他而言,遗憾的是,他积极支持的同性恋酒吧和澡堂的发展(他喜欢加州并且经常去那儿)可能要为他的离世负责。1984年6月,他死于艾滋病。

现在我们从精神病学来到心理学。瑞

上一页 章节列表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