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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壳揩腚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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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鸡蛋壳揩腚沟

松河城里曾经疯得毫无节制的麻将忽然不流行了,时兴玩扑克“刨妖”。四朋五友的碰到一起,不再喊摸几圈而要“刨”几把。这种新玩法是将两副扑克牌合在一起来打,未摸到大王者即为同伙,亦称学习一百零八号文件。

打扑克进化为合成式玩法,而邮电就要散伙了。松河的老百姓原来并不关心邮电局,只觉得这行当是国家的买卖,是理所当然的好单位。但是随着媒体的热炒,人们对邮电的怨气越来越大。邮电内部也变得人心惶惶,一场自下而上的分营迫在眉睫。财务科忙得天昏地暗,清查核对资产编报分割方案。最难的还是人员分流,人事科科长詹萍忙得焦头烂额,一拨又一拨地接待咨询者申辩者哭闹者。机关人员最初的身份成了要害,倘若你第一个工作岗位在分拣转运投递汇兑此类的,十有八九就要回到邮政去,反之则去电信。出身不明的中性人士,其去向取决于工作需要也就是领导的取舍了。尽管史群一再声称,先做思想工作再搞人员分流,但是具体到张三李四的人头上,思想工作却是怎么做也不通。大家都明白哪一块是肉,哪一块是骨头,都愿意去电信这边,毕竟卖邮票和装电话的差别太大了。最难摆平的还是局级领导,余赫等人既然能当领导肯定就是通才了,继续做邮政局或电信局的头头毫无疑问,关键在于具体位置,这让省局很为难,史群更为难。史群是松河历史上最后一任邮电局局长了,可站好这最后一班岗着实不易,“抢椅子”的游戏愈演愈烈,哭的喊的闹的跳的,乱哄哄地搅扰得他坐卧不宁。

与机关人员的愁云惨雾相比,电信生产人员一片安详,他们以最平静的心情目击即将到来的大分家。在这个非常时期,省局专业部室也一反常态地不下来走动了,巴立卓和蒋对对成了最悠闲的人。他俩聚在一起,把脚搁在桌子上天南海北的胡扯,很有放荡形骸的畅快,还双双跑到市场部、运维部、工程部轮回讲演。

这天蒋对对自吹自擂,自己年轻时风度翩翩,如何如何迷人。巴立卓记恨他四处暗示自己的隐私,正想挫挫他的威风,就说蒋总工的理论和实践俱佳,凭现在的条件一样找情人。

蒋对对不明就里,一个劲地谦虚,不敢不敢,你大嫂会掐死我的。

梁菁菁听了捂嘴直乐,而郝静林凑过来说:“大家看,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霍达大唱反调:“咱蒋总工又老又丑的,哪个女人看得上他啊,除非脑袋被门挤扁了。”

“蒋总工表面一潭死水,其实是老而不衰,春情勃发。”巴立卓连连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听他分析三大优势:第一,他外表斯文矮小,女人跟他在一起不吃亏;第二,二十四小时手机开机,表明敬业上进,女人傍他有指望,是相当稳妥的大钱包;第三,他这个人革命警惕性高,不会被捉奸在床。

好一阵哄堂大笑,蒋对对扶着眼镜看了又看巴立卓,踽踽离去。

报复之后的巴立卓并无快意,他忽然很后悔。这玩笑确实开大了,蒋对对从此不愿意搭理他,巡回讲座就此结束。巴立卓要么上网看看新闻,要么开车去郊外兜风。

三弟巴立刚忽然来城里找他,说二哥你当局长了我该借借光了。巴立卓没好气儿,说邮电局又不姓巴!三弟难以理解,你们邮电局那么多的工程,随便给我干干岂不是发了大财?

巴立卓万分惊讶,他不认为憨头憨脑的弟弟有如此胆量,“你一个土包子,能做啥工程?”

三弟拍胸脯,“土包子有土包子的本事,叫我做管道工程吧,咱村里有一大帮木瓦匠呢。”

巴立卓感到好笑,说去找你嫂子吧,她现在是总经理。三弟抬腿就走,还丢下一句话:“闹了半天,她比你官大啊。”

百忙中的孔萧竹抽空接待了小叔子,一听来意就撂下了面皮,心里说巴立卓呀巴立卓,你也太毒了,明的也来阴招也使。她正告小叔子,“我们国信寻呼是空军,没有地下游击队,更没有你二哥那样的克格勃!”

三弟哭丧着脸回头再找巴立卓,发誓明天就去接媳妇来,也在城里混生活!他还不忘指责孔萧竹几句:“二嫂也太牛逼了,俺媳妇要是这样的话,我就赏给她两大嘴巴!”

事业有成的孔萧竹看起来更加意气风发,她好像大彻大悟了,自己的爱要分成四份:四分之一给儿子,四分之一给父母,四分之一给事业,剩下的四分之一要看巴立卓的造化了。

巴立卓不在乎女人的冷漠,十分惬意地享受数年来难得的宁静,他甚至有时间接送儿子了。伫立在人潮汹涌的学校门口,他显得很舒服很有爱心。还禁不住想到,在嘈杂纷乱的世界里,自己终日忙碌应酬不休,却常常忘记了忙碌的意义所在,但他知道领导的好感和群众的口碑是向上攀登的阶梯,提拔了就有?有势受人景仰,除此以外还真难找到人生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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