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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的女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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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方态度还好,对发生的不幸深表遗憾。孔萧竹不想听对方的同情,干脆打断了校长:“说说怎么处理吧?”

校长很外交辞令地说出现这样的事情,完全是意外,我们很痛心,但无能为力。“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会承担的。”

孔萧竹怒吼:“你们无能为力?我的儿子毁容了,手残废了,怎么去读书见人?丧失了劳动能力,今后怎么生存?”

巴立卓不想搞成剑拔弩张的僵局,“萧竹,萧竹,你冷静点。”

“我冷静个屁!”女人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她大发雷霆的时候别人很难插嘴。巴立卓知道这场官司将是旷日持久的,今天仅仅是个照会,连第一回合都算不上,眼下最重要的是请律师准备诉讼程序。他这样想着,伸手拉了拉孔萧竹。女人不想走,喝骂:“你滚开!”

与孔萧竹鱼死网破式的拼争相比,巴立卓还是冷静的,甚至回单位向史群和蒋对对述职,简略汇报了下学习成果。蒋对对帮他研究案情,敢办学的人必然有很深的社会背景,拉锯战持久战是不可避免的。隔了一天,史群专程带巴立卓去拜访金律师。金律师的名气很大,最著名的案例是打赢了幼儿园烫伤幼童一案,他的分析有理有据:校方系在校生责无旁贷的监护人,和学校打官司要一口咬住主管单位。对于合法的学校,教育局负有监督管理的责任;至于非法的学校,教育局怕被爆光。金律师还再三表示,看在与史局长多年交往的情分上,愿意代理此案并有把握大获全胜。

巴立卓沉吟良久,说万分感激金律师的法律援助,考虑到松河的地面不大,大家彼此都要见面的,还是想以协商处理为好,非万不得已不对簿公堂。

金律师说也好,还特意提醒只有以革命的两手才能对付反革命的两手,不要一厢情愿地等着对方发善心,举证材料最为关键,课程表还有证人证词必须拿到手。

课程表上的时间全部安排在休息日,这说明少儿学校完全是补课性质的,是教育部三令五申所禁止的非法办学。找带班老师出具证词的过程费了一些周折。当事人是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女孩子,又惊又怕哭得梨花带雨,巴立卓心下不忍。孔萧竹并无隐恻之心更无惜香怜玉之想,明明白白地告诉那女孩子,准备将她和校方一道送上法庭。若想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只有老老实实写份事情经过。女孩子不得不依,作为交换得到了不予起诉她的保证书。目睹孔萧竹的举动,巴立卓心头涌起了莫名的感受,不知是折服还是害怕,一时说不太清。

电信科的工作很忙,巴立卓不能整天去跑官司。孔萧竹也不说什么,默默陪儿子换药,帮儿子做手部康复。每天的换药犹如古代的酷刑,活剥皮一样。鼻梁处的伤要用纱布包起来,再一层层地揭掉,巴奢疼得浑身打颤。经历了一场变故,儿子好像长大了许多,边哭边锻炼虎口外撑,以期恢复手掌的活动能力。儿子的痛在脸上手上,而孔萧竹痛在五脏六腑,简直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儿子哭孔萧竹也哭,儿子不哭了孔萧竹还在哭,巴立卓之家愁云冷雾泪雨纷飞。看着泪流成河的母子俩,百般苦恼的巴立卓几乎萌生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巴立卓想查证少儿外语学校的办学许可证,去教育局数次屡屡碰壁,他一直找不到负责的领导,明明电话联系好了,等他赶到时却扑了空。疯狂的女人是势不可挡的,孔萧竹直闯教育局局长办公室。纸终究包不住火的,一查真查出问题了。少儿外语学校挂靠于某工商企业,注册的是成人教育,有非法办学之嫌。孔萧竹咬住了要害,声称自己要停薪留职,豁出全部的精力和金钱与教育局打持久战,不怕轰轰烈烈不惜申诉到最高法院。教育局吃不消了,力压少儿学校妥善处理,从速从快。

孔萧竹又黑又瘦又憔悴,但她像烈火一样腾腾燃烧,又像一头丢了崽子的母狼一样奋不顾身。她每天必去少儿外语学校,反复交涉据理力争。双方在赔偿标准上分歧很大,迟迟不能达成一致。有一段时间,校长干脆去向不明,留下其他人虚以委蛇。甚至派出了四个人轮流接待,大搞疲劳战术,想拖挎孔萧竹的意志,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孔萧竹就坐在教室的门口,直哭得惊天动地。接送孩子的家长大为同情,嘀咕这是谁家的女人啊,哭成了这样?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校长重新露面并祭出缓兵之计,打包票负责孩子进重点初中重点高中。孔萧竹软硬不吃,宣称等我和你法庭上见面时,不会和你讨论数字的问题,你就是拿一个亿也别想摆平,我只要你的学校关门!

校方只好一再让步,提价到一次性赔偿七万元并央求代为保密。孔萧竹还是拒绝了,准备继续战斗下去,巴立卓劝她:“生活总要继续,见好就收吧。”

孔萧竹横眉冷对:“巴立卓,你混蛋!”

“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孔萧竹不解恨:“叫女人抛头露面,你还有脸活着!”

后来教育局的领导来找柳鹏,请他做做工作。柳鹏很侧面地对孔萧竹说,诉讼终归是下策,原告被告两方皆输,赢家只能是法院和律师啊。他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但没说出来——除了你个人的利益,全邮电局职工的名声也很重要。既然局长发话了,孔萧竹不能不考虑。巴立卓也嘟囔,四十天过去了,见好就收吧。

孔萧竹听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就像刘胡兰面对铡刀一样不屑地看着男人,“巴立卓,这事你没有发言权。”

婚姻确实出现了裂痕,恩爱或许再也无法重来了。孔萧竹一门心思地对外作战,没心情研究内战,关于离婚的话题似乎被束之高阁。但是她和丈夫说话的次数,由过去的一天七次减为七天一次了。巴立卓想冰释前嫌,而孔萧竹乌云般的脸色叫他望而却步。这些天来,巴立卓的生活一团糟糕,自己换洗衣服并经常在外面喝醉。家庭应该是暖暖的灯光和浅浅的笑意,可这些全都不翼而飞了,他的家里只有空荡荡冰冷冷的气息。

赔偿款终于到手了,存单上写着巴奢的名字,孔萧竹打算把这笔钱原封不动留给儿子,要么用于整容手术,要么用做娶妻成婚,儿子的血与泪必须有此补偿。孔萧竹越来越感觉到,只有儿子才是她唯一的挚爱,也只有儿子才使她的生命有意义。

一场纠纷终于结束了,当晚孔萧竹就病倒了,烧得脸也红眼睛也红。巴立卓衣不解带地陪护了两个晚上。孔萧竹高烧持续不退,不时说些胡话,梦呓般的又哭又笑,最令巴立卓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女人分明在喊大宝啊大宝。而事实上,大宝是我的名字。一个十多年前因公死亡者的名字,一个巴立卓差不多忘得精光的名字。

啊,心爱的孔萧竹,请原谅我满怀内疚地将你奔忙的身影尽收眼底,请原谅我无法分担你的种种艰辛与凄惶,请原谅我独自享受那永恒的安宁。

夜阑人静,街心的草坪里有一团模糊的树影,那就是我。浩瀚的银河从我的头顶弯过,犹如一道浅浅的水痕,于夜空的极处,似乎传来了泡沫般的絮语。

啊,心爱的孔萧竹,我在默默祝福你,希望你的婚姻能够善始善终。而我无比痛心地看到,就在你殊死拼争的时候,巴立卓和林紫叶之间的通话越来越频繁了,他们面带微笑窃窃私语。

次日深夜,巴立卓打电话告诉林紫叶:“恭喜你,去德国培训的那个批文下来了。”

电话那头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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