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人巴立卓(2)

说笑了好一阵才言归正传，原来省局下发文件，准备选拔“优秀青年知识分子”。局领导都赞成推荐巴立卓，另一个名额由县局产生。党委会一散，宋大架就召集人员研究申报材料。宋大架认为，小巴的事迹虽然是个人的成长经历，但折射了松河局关心人才使用人才的经验做法，所以文字材料要有感染力和说服力。杨主席也说，过去我们偏重苦脏累的一线，总是宣传走在弯弯山路上的乡邮员，这回写的是知识分子，要有强烈的时代气息。

宋大架布置由孔萧竹拿出第一稿。孔萧竹连连推辞，杨主席强调这是组织决定，不存在避嫌的说法，更不能讲条件！绍劲光也来补充，你们既是夫妻更是战友，要深入挖掘挖掘。绍劲光很少有笑容的，这偶尔的一笑难看死了，眼睛一边大一边小。

孔萧竹原打算回家找男人算账的，质问他耍什么威风？小官不大就这么蛮横，以后发达了还叫人活不活了？殊不料上边压给她任务，偏偏采写的是自己丈夫，再气再恼也得忍了。接孩子回家后，和言细语地和男人商量：“哥们，你自己写写你的光辉事迹吧，惊天地泣鬼神才好。”

这回轮到巴立卓牛气了，“不写，又不是我的差事。”

孔萧竹不得不陪个笑脸：“你是局里的宝贝疙瘩了，你可歌可泣的事迹不能挂一漏万。”

巴立卓得意地笑了，并有些大言不惭：这个材料不能例行公事，你要有精品意识，要把它变成阳光，变成雨露，变成春风，变成冲击梦想的火箭推进器！我成功了，也就是你成功了！

女人心里不舒服，“啧啧，简直一个自恋狂！”

“我从来就不相信，我巴某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诗人来做配角的！”

孔萧竹又气又乐：“那么，请巴诗人自我讴歌吧。”

“你自己写，我来修改润色。”

女人只好放下身段，再三央求：“反正你都要改，一气呵成多好？”

孔萧竹提交的稿子得到了宋大架的赞许，有技术含量又通俗易懂，条理清晰生动感人。他还说，这小两口啊，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顺水人情谁都会做，何况是褒扬自己的部下，绍劲光说：“小孔也很优秀，在某些方面并不比小巴逊色。”

令孔萧竹意想不到的是，不久省邮电报刊登长篇通讯：《志在腾飞——记青年知识分子巴立卓》，随后人民邮电报也介绍了巴立卓的事迹。

巴立卓荣膺省邮电系统优秀青年知识分子标兵称号，并惊讶地发现林紫叶也名列其中。上台领奖时，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坦然迎接照相机爆出的耀眼的镁光。巴立卓想到了京城里的甜蜜往事，那时的林紫叶坚拒合影，真是老天有眼啊，现在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挤在一块留影了。与其他八位年轻有为的男青年紧张羞涩的表情相比，巴、林二人笑得最灿烂。旁人都看不出门道，孔萧竹却洞若观火，见到报纸时她鼻子都气歪了，尽管她还没面晤过林紫叶，但报纸上受表彰的名单有这女人的大名。照片上的小女子抿着嘴角，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丹凤眼，透露出幸福陶醉的快乐。孔萧竹认定，别看这双眼睛不大可是妩媚勾人，她要是凝神看一个人，那人绝对顶不住的。孔萧竹了解丈夫，他骨子里有种天然的小农意识再加上商人般的精明，深藏着得蜀望陇的种种欲望，她简直不敢往下想了。孔萧竹感受到了真实的危机，凭着女性与生俱来的直觉和本能，她认定林紫叶注定是风骚的狐狸精，必定是她强劲有力的对手，可这样天大的委屈却无从道白。

理所当然的，宋大架搞了个座谈会，号召广大青年向刻苦钻研的巴立卓和扎根山乡的许维新学习。其实，巴立卓和许维新双双晋升了一级工资，这才是最叫人眼热的事情。

巴立卓告别了手头拮据的日子，心安理得地领取岗位津贴和年终奖金，气壮山河地上缴给老婆。以前夫妻双方的收入相差无几，他的薪水尚不能充分展示户主的风采，随着职务的迅速升迁，巴立卓的意义越来越不同凡响。随着家境的明显好转，夫妻俩不再为花钱而争执，三口之家可以到餐馆里享受一下。他们不会为儿子进重点小学的择校费而伤神，区区三千元的学费已无足轻重。孔萧竹可以随意添置自己喜欢的衣服，坦然问津价格不菲的名牌内衣。贫寒困窘的生活真的悄然远去了，这是她三年以前所不敢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