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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厄普代克短篇作品集 体弱多病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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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用奴佛卡因麻醉药,”她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只是试戴一个假齿冠,上了点临时粘固粉。”
  这个细节令他心动。在他平日里最喜欢吃午餐的暖烘烘的隔间里,他隔着餐桌惊讶地看着她的仪容。她不情愿地脱掉了黑色毛外套,露出一件红色的毛衣和一条粉红色的人造珍珠项链。“这么多年来,你情况怎么样?”他问。
  “我们这算是干吗的呀?”她问,“这里的人都认识你吗?”
  他们来得早,但客人在陆陆续续地来,随着门开门关,传来吱吱扭扭的声音和有点儿尖厉的拖拉声。“他们认识,也不认识,”他说,“但那又怎么啦?有什么可怕的?你可以是一个客户呀。你可以是一个老朋友。而你就是嘛。你身体怎么样?”
  “很好,”她说。他知道她没有讲真话。
  不过他接着说,“你的孩子们怎么样?我很想听听他们的情况——有那个能把天闹翻的小家伙,还有那个敏感害羞的孩子,有一段时间你可是受不了她呀。”
  “那都是老黄历了。”韦罗尼卡说,“我现在受得了珍尼特了。她和她哥哥两个都在上寄宿学校。”
  “记得我们那时候常常得在他们身边工作的事吗?还记得吗?那次尽管哈里在发烧,但你还是送他去上学了,因为你和我定好了约会。”
  “这事儿我已经忘掉了,我倒希望你别再提起;现在这件事使我感到丢人。我们那时候很傻,也不注意影响,你把这事儿断了,是对的。我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这一点想通的,不过我现在想通了。”
  “唉,我现在反倒想不通了。我当初抛弃了你,简直是疯了。我夸大了我自己的重要性。孩子们现在也都十几岁了。都离开家去上学了。我看他们时,怀疑他们是不是曾在乎我。”
  “他们当然在乎你了,莱斯特,”她垂下眼睑,凝视着她要的那杯热茶,尽管是他硬要她和他一样,真的喝上一杯。“你当初做得对:这话别让我再说了。”
  “好的,然而就在此时此刻,这事感觉全弄错了。”
  “你要是和我调情,那我就走。”这一威胁在韦罗尼卡心中引起了一长串的思绪,使她肃穆地说:“格雷戈尔和我在闹离婚。”
  “噢,不!”莱斯感觉仿佛空气变得厚重了,压迫着,好象性。孩子们现在也都十几岁了。都离开家去上学了。我看他们时,怀疑他们是不是曾在乎我。”
  “他们当然在乎你了,莱斯特,”她垂下眼睑,凝视着她要脸上盖着枕头。“为什么?”
  她耸耸肩,面对她那杯茶,变得非常沉静,像一个打牌的人那样护着她的手。“他说,我落伍了,再也跟不上他了。”
  “真的?多么自私自利、孤芳自赏的家伙!还记得你曾抱怨他那冷冰冰的触摸吗?”
  她又耸耸肩,轻微得几乎觉察不到。“他是个典型的男人!比大多数男人都诚实。”
  她这是在挖苦他吗?莱斯心想。在他们这场有可能重续前缘的游戏中,他可不想过高估计了自己的能力而冒风险。他没有保持沉默,而是说:“这里到了冬天,你脸色好象没有夏天那么苍白了。你现在遇到太阳光怎么对付?”
  “既然你问到了,我就告诉你:太阳光会晒痛我。他们跟我讲,我得了狼疮。不管是什么意思吧,说是良性的。”她作了个怪相,他觉得是嘲讽。
  “唉,”莱斯说:“是良性的就好。在我看来,你还是那么美。”女招待回来,他们匆匆点了菜,剩余的午饭时光过得并不舒服,因为再也找不到他感觉久违了的窃窃私语和纯真的交谈。然而以往的窃窃私语却是在床上,性交高xdx潮过后的倦怠慵懒之中进行的。莱斯感觉到,韦罗尼卡现在更容易倦怠无力;她懒洋洋地支撑着臀部宽大、四肢修长的身体,仿佛这身体会爆炸似的。她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白炽光一样的东西,就像是充满电流的电灯钨丝。女招待还没有端来餐后甜点,她就拿起外套,告诉莱斯:“喂,这些话可不能对丽莎讲,其中有些东西还是秘密。”
  他表示同意:“我什么也不会对她讲。”
  然而他最终还是告诉她,也许他们该离婚了。他和韦罗尼卡重修旧好,日日夜夜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形象——年纪更老了,身体更弱了,人也穷了。她那苍白的脸色告诉人们,她去医院做过化疗,伤口模模糊糊地愈合,旧伤模模糊糊地得到重新治疗。他们断绝关系,他从来没有感觉好受过;现在她后半生他都要照顾她了。他似乎看见自己往床上给她端汤送水,开车紧紧张张地送她去看医生,连他自己都快变成医生了。确切地说,他们的婚外情并没有恢复。他们的接触仅限于她去看牙科医生的时候,因为再冒任何风险都会使她那受委屈的妻子的法律地位陷入困境。在这些吃午饭、零零星星喝饮料的当口儿,她越来越像他所记得的那个情妇:举止无拘无束的,说话活活泼泼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宛若一把利刃切穿了他真正的自我,切穿了他那乏味而尽职尽责的生活所掩盖的富有英雄气概、愉快而自信的自我。
  “可是为什么呢?”她问。他含含糊糊地威胁要离婚。
  他无法承认韦罗尼卡在他的生活中旧情复燃,因为那样的话,接下来就得供认他们早先就有瓜葛。“呃,”他说,“我认为作为夫妻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坦白地说,我跟不上你了。你所有那些运动。你已经很自立了,也许一直都很自立。考虑一下吧。求求你。我并不是说我们明天就要请律师。”
  她并没有被蒙骗住。她那双蓝眼睛周围金色的雀斑在晶莹的泪珠映衬下,显得更加突出。她瞪着双眼问:“这跟韦罗尼卡和格雷戈尔离婚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当然没有关系,这怎么可能有关系呢?不过他们在给我们做出表率——理智,相互尊重,相互关爱。”
  “我不懂什么关爱。人们说,她病成这个样子而他却要离开她,简直令人震惊。”
  “她经常生病吗?”他曾想到过,蜜蜂蜇那一次使他看到了她是多么容易生病,又是多么容易昏倒,尽管这昏倒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过时。
  “哦,我认为是这样,”丽莎说,“尽管她很会做样子。韦罗尼卡总是在做样子。”
  “明白了。就是这样,做样子。你是这么认为的。我们的关系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做做样子而已。我们整个的婚姻生活,我们一直在做样子。”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必须说,莱斯,这整个对我还是新闻呢。我需要时间。”
  “当然了,亲爱的。”不着急;霍斯特两口子遇到困难了,在金钱问题上,但那辉煌的大门会敞开着。
  这个家四处弥漫着即将破裂的布满灰尘的感觉,丽莎曾那么热爱运动,也的确好象在做出调整。孩子们放假从学校回来往屋里偷看,觉察出了异样,就躲开去犹他州滑雪或者到佛蒙特州攀岩去了。恰恰相反,丽莎似乎变得越来越不爱运动了,莱斯下班回来,就会发现她在家里呆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问她这一天过得怎么样,她就会说:“我不知道时间都弄哪儿去了。我什么都没做,连家务也没做。我没劲儿啊。”
  初春一个细雨霏霏的周末,她没有去参加通常都要去参加的星期日上午四人室内网球赛,她取消了网球比赛,而是把莱斯叫到他们的卧室。此前他一直在客房里睡。“别担心,我不是要引诱你,”丽莎说着,拉低睡衣,露出了Rx房,仰面朝天躺到床上。脸上没有性欲,而是苦笑着,带着恐惧的表情。“摸摸这儿。”
  她那苍白的手指把他的手指引导到她左乳的下侧。他凭着本能抽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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