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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命运的两封信(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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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兰是个很讲信用的人,这一次却再三推延归还日期,理由是要读的人太多,让她没有办法,但她向我保证肯定不会把刊物弄丢。又过了些时候,她很不好意思地跟我商量:这本刊物你能不能不要了呢?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感到奇怪,我当时为什么没有追问是谁留下了这本刊物,或是在谁的手里传没有了。也许是直觉告诉我,江流会留下这本刊物,他要把这个历经劫难失散多年的孩子带回家。

这段历史,是我看到江流写在小说集扉页上的那段话之后,才在心里串起来的。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把我调来的到底是谁。此后,我与江流在同一个编辑部共事近十年,但彼此都没有提及调动的事情。我只是在他去世五年之后,才在《安徽文学》上写了篇文章,回忆起这段往事。他见微知著,不随流俗,能从一件小事上去判断一个末曾谋面也从未打过交道的人,给予信任,给予提携,从而改变了我学非所用的生命轨迹,这已经让我感激不尽。而他一直不让我有表露感激的机会,这种做人做事的境界,则永远让我高山仰止。

再说第二封信。

就在收到刘祖慈的信不久,又收到王齐根的来信。他告诉我,他当年的同班同学,有几个趁首届招生就报考了大学,已经考取走了,但他没敢报考。今年他报考了,还是没敢报考大学,怕考不上,从此失去了上学机会,因而改报中专,填报的就是我任教的芜湖地区卫校。他估计,自已的分数不会有问题,只是担心年龄超了一岁,很有可能被刷掉,想请我跟学校说一声,能不能通融一下。看得出来,写不写这封信让他颇为犹豫,怎么写这封信让他伤透脑筋,信的文字流露出的是自始至终的战战兢兢。

怎么认识王齐根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我们之间的一次小纠葛,却令我终生难忘。

1968年秋冬,我爱人所在的芜湖地区医院被撤销,所有医护人员都要到农村去落户,我爱人则落户在一个叫戴镇的公社卫生院。随后,我改行的要求被批准,也来到这里滥竽充数地当上了中医郎中。与我们先后来到这里的,还有芜湖八中的七八位老师,公社给他们在小镇边上盖了三排房子,于是这山乡小镇第一次有了中学。值得一提的是一位名叫郁庭新的公社文教干事,他似乎对城市里发生的种种事体一无所知,说话那么毫无顾忌。他在欢迎我们的大会上说:你们这些医生老师都是大知识分子,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宝贝呀!做工种田不是你们的事,你们只要把病看好、书教好,你们就是上大人!他看到老师个个都如惊弓之鸟,不敢管学生,有一次就把学生集合起来训话,说什么:在学校里,老师就是你们的父母,老师就是孔夫子,孔夫子是大圣人,不尊重孔夫子那不翻了天?做学生只有两件事,多听老师话,唯有读书高!谁要敢造老师的反,我就开除他,造反在别的地方有理,在我们这里永远无理……有了这位干事撑腰,原先被整得灰头耷脑的老师们又都来了劲,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又搞起了“智育第一”,一时教出了不少有出息的学生,王齐根即是这里走出的第一届初中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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