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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夜晚是深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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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要承认这个胖子是我啊!
滕真卡着我不让走的同时,依然能分神朝相熟的同学点头示意早上好,放他们进门。我偏过头,发现张小漫也走过来了,热情地朝她招手。
滕真再次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王平平,你问我之前,要不要先回答我,为什么第一眼见到我就扑上来咬我?这事儿你到现在还含含糊糊地蒙我,大夫说我腿上的伤一年也褪不了,以后肯定要留疤了,简直太可惜了,我这么健美的腿。”
我正在喝袋装早餐奶,听到最后一句喷了他一身。
“是么,”赶在滕真发飙前,我冷冷地看了一眼他的胳膊,“那么更要小心你健美的右臂。”
滕真立刻咳嗽了一声,说道:“女同学要注意自己的仪表,下次还这么胖我可给你们班扣分了。”
张小漫正好走近,我一把拉过她:“班长,值周生难为我,你快帮我说说。”
张小漫一怔,面对滕真时微微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浅浅的阴影,粉蓝的衬衫映着粉嫩的脸颊,让我真的好想亲一口啊。
滕真你瞎吗?这么好看的姑娘,你看看她啊!你快看啊!
“走吧走吧,快走!”滕真从通道口让开,一脸没眼看的无奈。
我能感觉到张小漫微微想要挣脱我挽着她的臂弯,最后很聪明地通过假装寻找饭兜里面的水果来解放她被我挽住的手。
我知道自己鲁莽了。虽然对高中时代的自我没有太多印象了,但成年的我也不是一个轻易就能交付信任的人。不过是昨天在天台上和她聊了聊心事而已,我的关切自然是发自肺腑,在她听来,恐怕都是些漂亮话。
就这么走到了班级后门,江河看到张小漫,表情有些愧疚,目光飘向我的时候脸都白了:“小漫你不嫌她臭啊……”
我每天十块钱零花钱,都攒下来,一个月后足够在街边雇两个小流氓拿麻袋套头狠狠地打折江河的狗腿。
张小漫没理他,江河有些讪讪的。她和我绕过后门去前门,停在门口:“你准备得怎么样?”
“准备什么?”
“月考呀,我就在咱们班考,你分到哪个考场了?”
正好班主任迎面走过来,张小漫乖巧地朝她打招呼:“老师早。您还没给王平平安排考场呢。”
班主任正忙着跟别的老师说什么,扭头看了我一眼:“你落了快一个月的课了,要不别考了,补一补,下次吧。”
“也没什么,要不给我一套卷子把,让我做做看。”我说。
张小漫本来正微笑地看着我,还轻轻捏了捏我的手以示庆贺,听到我说什么,愣住了,只是短短的一瞬,她笑得更开心了:“太帅了,我们躲都来不及。”
班主任抿嘴一笑:“平平中考超了实验的分数线呢,应该的,一会儿你就坐我们办公室考吧,四楼。”
我参加考试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因为好玩。
虽然我已经把高中知识忘回姥姥家了,物理化学几乎没几道题会做,元素周期表十位以后看起来都面生,数学还可以,但推导过程一泡污,语文咬文嚼字的前几道选择题基本靠蒙,古诗词依赖记忆纯胡编……但难得有这么一次逼真却又不需要为成绩和排名而忐忑焦虑的考试,我心中充满了致青春的喜悦。
第二个原因嘛……嘿嘿。
考试顺利地进行下来了,和逛博物馆一样好玩,看到自己会做且熟悉的题,竟有种见老朋友的喜悦。可惜听力却还是折了好几道——我就不明白了,听BBC我都能跟得上趟,为什么举国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的高中英语听力音质是清晰的?一男一女像被扣在了司马光的缸里说话,伴着嘶拉嘶啦的强电波干扰。
一天的时间紧锣密鼓考完,我还挺高兴的。
月考第二天就是周日,早上六点闹钟响了之后可以按掉,重新蜷进被窝里,那一刻无比安心的迷糊,金不换。如果说要我给2003年难以忍受的事情排个序,前三位一定是:没有智能手机,不能喝酒,早起。
礼拜一居然就出成绩了。听团支书说,一中这几年卯足了劲要赶超实验中学,所以给学生加码加得非常重,教务主任认为每次考试结束到出成绩前这两三天,学生们都只顾着放松或打探分数,根本没心思学习新知识,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所以勒令所有老师在考试结束后的晚上便开始加班批卷子。
早自习开始,科代表们抱着一科又一科的卷子,在班里转来转去,居高临下递到每一位虔诚地仰头的同学手中。那一张张忐忑的脸,看到分数后眼中闪烁的窃喜或绝望,对三十岁的我来说是如此遥远却亲切。我都有点坐不住了,一脸热切地盼着我自己的卷子,就算打了0分也美妙。
张小漫的语文先发下来,课代表狗腿地朝她一笑说你又是全班最高。张小漫脸一红,嘟囔了一句,语文好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理科好才是真的聪明。
课代表又看向我,表情复杂:“王平平,语文老师让你下课后去一趟办公室,你作文跑题跑得很严重。”
作文是典型的给材料写议论文,出题人编造了一个见死不救的新闻,让我们讨论“见义勇为还是不是新时代值得提倡的好品质?”
我开篇第一句就写的是:“见义勇为是一种行为,不是品质,勇敢和正义感才是,语文题怎么上来就是病句?而且这种题目有什么好议论的,给的材料明显是一边倒嘛。”
语文老师们不判我跑题才怪。
我笑嘻嘻地点头:“嗯嗯嗯,怪我怪我。”
张小漫撑着一张淡然的脸,直到所有卷子都发下来,她依然和入学摸底考一样,是全班第一,比我总分高了近两百分。
她终于放松下来。我流露出了十分真诚的艳羡,张小漫审视了很久,突然笑了。
那笑容,比天台上抱住我的时候还要亲切。天台充其量是一种短暂的感动,冷静下来便会退潮;而此刻,张小漫是真正正正的对我放心了。
这就是我参加月考的第二个原因。
我忘不了在球场边那次,张小漫对王平平小心谨慎的试探。一个有能力考上实验中学的女生,却一直大大咧咧像个缺心眼一样,她是不是装的?她说自己化学只记得硫酸铜了,她蒙谁呢!——张小漫一定会这样揣测王平平的,一定。
我长得不好看又胖,先扣了自己一身屎盆子,紧接着考出了惨烈的成绩,现在的王平平对于张小漫来说,终于成为了她可以放宽心去交往的、既忠诚又平庸的好朋友了吧。
三十岁的我还搞不定十七岁的我,中间那十几年岂不是白活了。
语文老师小刘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暴怒。上次课堂吵架之后她已经知道我是一个一身大人习气的怪学生了,这次对我竟然有几分无奈和亲切,举着卷子问我,下次考试,能不能不要故意抬杠了?
“这个题目的确很弱智,但高中作文的题目没几个不弱智的,都是在伟大光荣正确的圈子里打转转,不可能给你出真正值得争议的题目让你写,真的出了,学生们也不会写,老师们也不会判,所以王平平,不要再抬杠了,60分满分,40分你总归写得出来吧?凑一凑就800字了,算老师求你了,行吗?”
一个周末过去,小刘已经判若两人,衬衫袖子松松绾起,A字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动,我挑眉欣赏着,心悦诚服地点头道歉。
“刘老师您放心,下次我肯定给你写出一个特别狗腿子的满分作文来,您瞧好吧!”
小刘瞪我一眼,把我轰出了办公室。
刚走出门,我差点和一个人迎头撞上。
梁圣美那件事给我留下的愧疚感太深了,即使长大之后遇到任何突发事件,别的女生会本能尖叫,我只会原地发懵。
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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