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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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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平公三人皆感愕然,颇有些摸头不知脑,伍封这番言语,的确令人越听越是糊涂。

      伍封道:“我一路由楚营中回来,因叶公而想了许多事。譬如某国之君喜泳,见大泽而想跃入,而臣子知道泽中凶险,恐其君溺死,死命将其君拉走,这臣子是忠是奸?”田盘道:“这自然是忠。如果其君因该臣阻其乐而杀之,便是昏君。”

      伍封点头道:“大司马所言极是。但其君是否真会溺死,谁又能知?这岂非给当臣子的有了许多借口?譬如为臣子的以防止其君噎死为理由,阻止其君进麦饭,只许他用糜粥;或是恐其君由车上跌下摔死,而阻止其乘车,只许他步行。如此一来,便会生出许多事来。其君是否真会噎死、是否真将跌死,大有疑问,其臣是忠是奸谁能辨之?”

      齐平公三人渐渐明白伍封话中之意,他举例所说的臣子,岂非正说的是田恒?

      伍封又道:“比干梅伯之忠,是忠于职事,忠于百姓,自然是忠。然而在为君者眼中又有不同,采地邑民,是为君者之私有,大夫卿族,是为君者之臣仆,是以在为君者眼中,忠于自己方为忠。同是一个忠,一者是忠于百姓,爱护家国,一者是君王,尽臣仆之道。二者利害相同,便是天下忠臣,利害有异,在君王眼中,忠与不忠就大有斟酎之处。所谓‘忠君爱国’,前两字是说要忠于君王,后两字是说要忠于天下,二者要能兼顾,非要君明臣贤不可。”

      田盘叹道:“这么说来,这当臣子的真是十分为难了。”伍封道:“为臣者难,其实为君者也难。人皆说‘忠君爱国’,先说忠君。如先前之例,其君入泽、麦食、乘车之利弊如何,要看其君的体格、能力和习性,所谓一叶障目,为臣者当多多参商,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如此才能避免出忠心而作奸为。”

      田盘心道:“你这岂非是说,要我田氏交出权柄,遇事共决?”

      伍封看出他的心思,道:“如果要群臣共决,如今也不易做到。朝堂之上,有相国、大夫诸官,权有大小,责有轻重,不可能人人身份如一,然而臣子虽然有首有辅,但诸臣各执异议时,并非权重者就说得对、权轻者就说得错,更不能以权相欺,戕杀执异议者。每人都有公正之心,这样才能群策群力,臣子都能如此,便是忠君,大抵可称得上是忠臣。”

      虽然他说得委婉,但齐平公三人都听出伍封话中之意,是请田氏与其余齐臣图结一心,共为国事,绝不能以家族为重,侵害他家。

      田盘点头道:“龙伯言之有理,在下受教了。”

      伍封又道:“再说‘爱国’。凡为君者,国中之事皆是自己的事,凡为卿大夫者,家中之事都是自家私事,是以为君者必爱其国,正如卿大夫必爱其家一样。譬如那商纣王可称是祸国秧民,但天下是他的,他能不爱么?可见只有爱国之心不够,是否爱国,要看其所为是否真的利于国。当年晋楚争霸,敌意极深。楚成王围宋,晋文公破曹而下,楚成王不欲与晋决战,命子玉解宋围,然而子玉不愿意不战而还,是以并不肯听,反而进兵欲与晋战。其实这是晋楚国事,于子玉个人并无多大利益,他只是不想晋楚相争中楚人失了锐气,可算是子玉的爱国之心使然。然而晋文公退避三舍,城濮一战破楚,楚国丧师辱国,楚成王令子玉自杀。这个子玉就是虽有爱国之心,却祸于国的例子。”

      齐平公道:“封儿说得是,无论为君为臣,都当以此为鉴。”伍封道:“微臣最恨的是那些打着爱国的幌子自把自为的家伙,有的人以为只要出自爱国之心,任何行为都有可赞之处,口称‘爱国无罪’,实则祸国秧民,如此无知之辈,决不可重用,有罪者便要诛之无赦!或有人为子玉惋惜,以为他俱材勇、为国争先,虽败亦荣,其实大谬不然!子玉一者不忠于君,二者不利于国,如不诛杀,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效仿子玉胡乱生事。假如我们退越之后,有人恨晋越之伐国,擅自诛杀晋人越人以报仇,岂非又惹战祸?日后见有此辈,便要重惩。”

      齐平公和田盘都点头,田貂儿叹道:“闻龙伯之言,貂儿茅塞顿开。龙伯今日之言,是为我们齐国日后打算来着。”伍封道:“微臣战后要离开齐国,但心里却必然牵挂国君和齐事,是以今日多说了几句。齐国经此重创,日后还是要与列国和盟,不可轻启战端。先前大司马说列国卿大夫皆有杀臣妾之事,在下却不以为然。在下家中摔玉器之事自有,杀臣妾之事却是从未有过。这并非在下故意做给人看、假作仁慈,而是念及人命。以前是见天下地多民少,珍惜人力之贵,颇有私心;后来是因为历事多了,爱妾故友先后有所亡故,明白了天下之贵,无有过乎人命者。在下多年来战阵杀戮,杀人无数,心下总觉不好,但有时又不得不为。唉!”

      他恕恕叨叨说了许多话,勾起齐平公等人的许多心事来,一时间四人都未曾言语,各有所思。

      这时鲍笛进来,道:“国君、君夫人、龙伯、大司马,越军有所调动。”伍封问道:“怎么动法?”鲍笛道:“眼下晋营西移,与大昆仑山下的楚营相对;卫营对燕营、宋营对郑营,越营未动,仍与我们大营相恃。”伍封笑道:“勾践是想与我们对阵决战了。或者这几天间,他会大兴战阵,欲一战而决胜负。”

      田盘皱眉道:“楚军可应付晋军,大抵可成平手;燕军可应付卫军,稍有胜机;郑军应付宋军却有所不足。这三阵或不会输,但齐军对越军有些难,越军人数比我们多出一倍有余,其君子之卒和神弩之卒十分难当,直接冲荡,我们大有难处。”

      伍封见他将双方势力分析得十分合理,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我们未必会输,人数不足,可用阵法相辅。”田盘道:“中军固然每日练阵,但在下的左右两营却只练过寻常的阵法,一时间龙伯想教他们奇阵,只怕有些难。”

      伍封笑道:“大司马的左右两营在下每日都看过,两军似乎颇熟方圆之阵。”田盘点头道:“方圆之阵是军中常见之阵,列国士卒有谁不会?左右两营颇熟这方圆之阵,只可惜此阵主守,攻势不彰。”伍封道:“无妨,勾践若真想决战,在下便来个阵中套阵。”田盘愕然道:“阵中套阵是个什么阵法?”伍封道:“便是两阵合一阵,阵中有阵,阵外也有阵。嘿,在下研习阵法多年,除了用王师破秦之时外,倒未怎么用过。越人最擅野战,在下以阵法对付,我们大有胜算。勾践想决战,我们便先搦战。”

      伍封当下聚将帐中,一一安排,让楚、郑、燕三营严密防守不出,胜负之举,都看齐越两军。又从楚、郑、燕三营借来了许多无字的旌旗备用。

    第六十四章 其车三千,旂旐中央  

      第二日时,齐营中战鼓齐鸣,三营士卒出动,整整齐齐立在原野上,摆成一个阵形。

      勾践、范蠡、文种见齐军居然主动列阵搦战,均感愕然,先登巢车细看齐军阵形,见这阵法有些古怪。此阵三军旌旗如海,呈雁行之阵势,但绝非雁行阵,右军是打着“田”字旗,左军打着“鲍”字旗,各自比中军靠前五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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