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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一层芒果辣椒酱,放上刚出锅的三分熟牛排,再抹一层芒果辣椒酱,码上成熟了的鳄梨切片,最上面放滚烫的溏心煎蛋,再盖上涂过咸黄油的酥脆的汉堡盖子。
    芒果辣椒酱来自纽约某间老百货商店地下的食品层,家里常备有,但我从没见过他把这种奇怪的、带着一丝异域风情的食物拿出来分享给家人,也没怎么注意过,他自己是如何消耗掉这一瓶瓶带着一丝偏执色彩的酱料的。今天看到父亲拧开那个黑色的玻璃罐,我才恍然大悟,这玩意要怎么吃。
    “鳄梨煎蛋辣牛排汉堡。”
    他的眼睛里有奇怪的、兴奋的、不真实的光彩。
    整根的玉米棒子抹了黄油在明火上烤熟,一点点焦,然后撒上多多的芝士粉,再撒一点点墨西哥辣椒 粉。
    “礼拜天玉米棒。”
    父亲矜持地微笑着,舒展着眼角的鱼尾纹。
    他精益求精地在料理台上把食物在盘子里摆了又摆,然后温柔又殷勤地端给我们。
    我和楚祺疑惑地看着盘子里的早餐。
    父亲期待地看着我们拿起刀叉。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楚祺小声说:“好吃欸。”
    父亲脸上的表情如释重负一般,但也从充满光彩慢慢恢复成一如既往的淡然。
    他娴熟地又给自己做了一份,拖了把椅子坐下,跟我们一起无声地吃了起来。
    须臾,他说:“我以前在纽约读书的时候,常常做这样的早 餐。”
    “很好吃。”
    楚祺又回答了一次。
    然而这次父亲对楚祺的回答并没有反应,他只是顾着自己要把话说下去:“是跟我当时住的公寓楼下转角处的南美咖啡店的老板学 的。”
    他停顿了一会儿,看着我。
    没办法,我只能回应他:“你做得很好吃呐,爸爸。”
    “嗯,”他又微笑了一下,露出浮想联翩的表情,“可惜我只会做早餐,但是作为留学生,学会做早餐就已经是最重要的生活技能了。”
    “不用做晚餐吗?”
    “晚餐?唔,一般不用吧。”
    “所以你们晚餐出去吃咯。”
    “嗯,大多数时候出去吃。”
    楚祺张大嘴巴,一口咬破的荷包蛋蛋黄骤然喷到他的脸上和胸前,一片邋遢。
    我和父亲同时看向他,避开了尴尬的目光接触。
    “太好吃了。”
    他像条小狗一样,手仍然捏着汉堡,下巴黄漉漉的一片,露出讨好的表情。
    我抽了一大沓纸帮他擦,他心满意足地笑。
    “少了一个人。”
    父亲在一边若有所思地说。
    “妈病了。”
    我一边试图帮楚祺弄干净他的白T恤,一边淡淡地回答。
    “不,我是说困樵。”
    
    下半场的早午餐,怎么说呢,虚伪占了上风。
    父亲坚持自己去叫于困樵,也许他们在地下室就达成了某种协定,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任何悲苦的、惊讶的、恐惧的情形,戏剧性的放大的画面,似乎在一夜之间,都随着阳光成为渺茫如青烟的齑粉。
    成年人的缄默大多数时候不是缄口不语,而是滔滔不绝。
    父亲和于困樵不知为何,今天讨论起了《伏尼契手稿》。
    “所以你在地下室一直画的那些是什么?”
    “哦,那是我曾经很感兴趣的一本中世纪古书,叫《伏尼契手稿》。”
    何其造作的对话。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言不由衷地热烈讨论着。
    楚祺去换了件颜色鲜艳的POLO衫,一反常态对于困樵的仇视,也愉快地加入了他们。
    父亲说冷气有点足,他在白衬衫外面披了件薄开 衫。
    于困樵照例穿着他破破烂烂的米老鼠T恤。
    只有我依然穿着白裙子,坐在桌边。
    他们说着《伏尼契手稿》,而我只想到我的一再进入的《伏尼契手稿》背景的冷酷梦境,植物在梦中瞬间疯长,又瞬间枯萎,但依然阻挡不了它们在活着的时候疯长的势头。而我总是在试图扒开那一层又一层的藤蔓和枝叶。
    最后是面如死灰的女人面孔。
    妈妈。
    我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我的妈妈。
    从昨晚到此时此刻,梦境仿佛成真。
    而这些男人,只是忽然开始滔滔不绝地讨论起一个可以用来做掩护的话题,恰似层层叠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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