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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父亲,骨子里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吧。”
    于困樵盯着那幅摄影作品。
    “喜欢摄影、喜欢画画的人,其实都是同类。有什么感情就想倾注到能让别人看得见的东西上,算是最脆弱的一种要求爱的方式了。”
    “你说过,你以前想当电影的海报设计师。”
    “是啊,”他沉浸在回忆中,不自觉的笑容竟显得有些青涩,“但我放弃梦想是因为实在没钱,你父亲放弃梦想则是因为实在太有钱。生活太不公平了,但结果竟然是公平的。”
    “可能吧,”我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所以你看到了,这房子里只有摄影,没有绘画,一张都没有。生活没给父亲的公平,他也不会给我。”
    “你父亲确实是生活在执念里的人,可能基于同样的原因,他不支持你去学画画。”
    “我父亲,”我继续笑着,“拜上天所赐的钱,拜家里所赐的爱,拜所有的不得意所赐的偏激。因为他早年为了家族,被迫断了自己做快乐艺术青年的念头,现在就要把这种不得意转嫁给家人。早年间他也是个受害者,现在他是个杀人凶手。他要让我们家所有人都相信,‘断了念头’这件事,才是维持一个家庭的前提。”
    “我现在听不得‘杀人凶手’这四个字,楚瞳,”他说,“听不得。你也别这么说你父亲,他是为了这个家好。这个家里,真正的杀人凶手是我。”
    我抬头看了看这个瞬间低声下气的男人。
    “你别傻了。你不懂法律吗?你不知道从法律角度来说,你也只是个受害者吗?但你躲起来了,你选择躲起来,你就成了杀人凶手。你是在这五年间成为杀人凶手的。人都是先成为受害者,再成为杀人凶手的,你也不例外。”
    “我想回地下室去了,楚瞳。”
    “你不用逃避,”我傻笑起来,“这个房子里,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开杀人凶手这个身份。我爸包庇你,我妈给你做饭吃,我弟每天想害死你,我想跟你上床,想跟你逃走,但我们没一个人逃得开这所房子,没一个人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包括你,因为我们是家人。”
    “别胡言乱语了,楚瞳,你父亲收留我是为了保护我。”
    “天呐,你看,”我仰天大笑,“我说得没错,你切切实实就已经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了。”
    他忧虑地看着我表现出癫狂的样子。
    “楚瞳,别这样,我知道在这个家里,你当姐姐也不容易。”
    “那是,因为我们都活在各自的人设里,无法挣 脱。”
    “为什么要挣脱呢,楚瞳,你有一个这么幸福的 家。”
    “不不不,”我绝望地靠近他,试图抱住他,“困樵,我昨晚就偷到钥匙了,其实一点都不难偷。我爸把地下室的钥匙、脚镣的钥匙、家门的钥匙,都放在了一起。打开脚镣我们就逃走 吧。”
    他冷漠地看着我,他骄傲的鼻尖对着我卑微的嘴唇。
    “这不行的。”
    他连头都不摇一下。
    “你是又做那个噩梦了吧。”
    他淡然地对我说,一边艰难地推开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我的房间。
    我跪坐在地上,目送他步履缓慢地走过走廊,踏下楼梯,一格一格,脚镣都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理智瞬间重新注入了我的头脑,让我一骨碌爬起来,站在楼梯口,语气冷漠地对他说:“我开玩笑的啦。”
    
    我目送他缓缓地进了地下室,看他自觉地用手带上门,往下走台阶的声音从小门传出,是沉闷而渐远的锁链拖拉声,仿佛是暮色中的动物园,年迈的动物不需要饲养员的驱赶,就会自觉地回到笼栅深处,连背影的仪态都不顾,苍凉而狼狈地奔向人工巢穴带来的温暖中。他周身散发着轻不可闻的、原始的安全感。
    “我都看到了。”
    猛然间回头,楚祺半倚着墙站在我房间门口,阴着一张脸。
    “看到什么了?”我轻描淡写地问,“唷,看你现在的表情,倒是跟你父亲大人越来越像了。”
    “你偷了地下室的钥匙,想把那个人放出来,还想跟他一起逃走。”
    “是又怎样?”
    我走回房间,朝床上一扑,翻了个身,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楚祺怒气冲冲地一瘸一拐跟进来。
    “你不遵守约定,姐姐。”
    “我不记得跟你有什么约定。”
    “我们全家约定好的,一定要让那个人受苦到 底。”
    “有吗?”我继续盯着天花板,“为了你的这条瘸腿吗?”
    出其不意地,他忽然攀上了床,翻了个身,恶狠狠地把我压在他身下。
    “是为了我们全家。”
    他愤怒地说。
    “你没有份吗,姐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汪楚祺。”
    我把脸转向一边,不想看他既软弱又凶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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