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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想象力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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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诫,毕竟他曾经在山顶同上帝亲密交谈了四十天,然而从西奈山回来时却只带来了两片字版:他一定隐藏了上帝向他揭示的许多秘密。当耶稣对他的门徒说“你们获准了解天国的秘密,但是其他人却没有获准”时,他也承认了这一事实。对米兰多拉和许多像他一样的人来说,所有的宗教都有秘密,而且这些秘密只能通过破解古代神话才能向少数被选中的人(哲学家)揭示出来。方法之一是探索古典神话与基督教之间的联系和相似性。[1815]

但是在文艺复兴艺术家中最流行的观点是柏拉图的博学通才观。博学通才其实是历史上最古老、影响力最大的一种观念。它部分来源于古希腊,体现出毕达哥拉斯和柏拉图的理论,当然它也要归功于早期基督教思想家,他们在公元初的几个世纪把亚历山大港的希腊思想进行了改造。到文艺复兴时期,通才思想已经有了一个很长的谱系了,并且变得越来越复杂。

在关于中世纪艺术和美的理论研究中,翁贝托·艾柯得出结论:中世纪的美学充满了重复和回流,构成了一个“所有事物都各居其位的世界……中世纪文明试图用精确的定义捕捉住事物的永恒本质,包括美以及其他任何事物”。[1816]差异在艺术家的地位中得到最明显的证明:中世纪艺术家“为信仰和社群奉献自己微薄的力量”(社群可能是指远在乡村的修道院)。[1817]而文艺复兴时期的普世主义却认为,虽然自然是一个“神授”系统,正如中世纪那样认为的,但是现在应由人,尤其是艺术家和天才,来理解这一系统。根据这一理论,自然是同质的,因而所有的知识都能够化约为一些基本公理,即“自然法则”。弗朗西斯·培根等人相信上帝赋予人类理解自然的能力,并且知识被完善的那一天指日可待。基督徒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采用了柏拉图的思想,尤其是这样一种观念:既然人类分享了神圣智慧的某些属性,那么如果正确地观察自然,观察各种艺术同科学之间的联系,就能使人类,尤其是艺术家和科学家,一睹宇宙的真正本质,即根本的现实。在文艺复兴时期,这就是智慧的意义。费奇诺的观点是明确的。“上帝创造了一切,只要你能看见。因为上帝的创造,所以人类能够思考。人类的理解在有限的范围内同创世行为相似。人同神灵得以统一是因为他分享的神圣属性、他的智慧。”[1818]皮科·德拉·米兰多拉表达得更鲜明:“人之中有万物;让他成为万物、理解万物,以这种方式成为神灵吧!”野兽的本性是固定不变的,然而人,尤其是艺术家,有能力改变自己的本性并且“成为万物”。这就是成为艺术家的意义,也是为什么成为一个艺术家如此重要。

文艺复兴时期的思想家还相信整个宇宙是神圣思想的模板,人类是“继神圣造物主之后的另一创造者”。这种思想的中心是美的概念,认为美是体现上帝意图的一种和谐。赏心悦目的东西就是善,其本身就具备了道德价值。更重要的是,美部分地揭示了上帝为人类制订的神圣计划,因为它揭示了部分同整体之间的关系。文艺复兴关于美的理想支持这样一种观点:美具有两种功能,它适用于所有的学科。首先,建筑、视觉艺术、音乐和文学以及戏剧艺术中的形式层面都能激活心灵;其次,它们通过得体、风格和对称而愉悦心灵。美和启蒙之间的联系由此得以建立。同样,这就是智慧的意义。

由此而得出的自然推论是对个人知识全面性的希求以及对人类获得整体知识的渴望。从部分意义上,把各门学科综合在一起,是为了通过探索知识不同领域核心的一般共通性而加深对理解的有意识探求。由于对希腊、拉丁古典著作的最新发现,以及这些著作越来越容易获得,人们假设存在的这种共通性越来越明显。结果,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们经常从一个领域转移到另一个领域。维特鲁威评论道,所有的科学和艺术尽管在实践和技巧上存在很大的差别,但是具有共同的理论。他因此建议建筑师努力成为具备多种不同学科理论背景的大师。“他应当是个文人、娴熟的绘图员、熟悉科学调查的数学家、勤奋的哲学学生,熟谙音乐,对医学不陌生,能熟练回答法律咨询,熟悉天文学和天文计算。”[1819]这种全面性又重新被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们拾起来。它在人文主义学者身上,在佛罗伦萨学院的理想中能找到。雅各布·布克哈特在《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文明》中写道:“15世纪首先是博学多才之士的世纪。所有的传记,除了记述主人公的主要工作之外,无不谈到他们的其他追求,这些追求都不仅仅是涉猎而已……但是在众多的博学者中,有一些可以真正称为博学的人,远在其他人之上。”他专门提到了阿尔伯蒂和列奥纳多(后者有自己的数学导师,卢卡·帕乔利)。[1820]

下面是布克哈特对阿尔伯蒂的评述:“他对科学和武器、马匹和乐器,以及文学和美术等技艺的追求孜孜不倦……用实例表明人能够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情。”阿尔伯蒂自己写过很多关于博学多才的作品,列奥纳多也是如此。例如,阿尔伯蒂说:“人之所以被创造是为了取悦上帝,为了在动物生活的多样性、差异、美、丰富性中,从所有能标志动物的形式、结构、毛皮和颜色中,识别根本的、原初的起源。”[1821]在关于建筑学的书中,他明确提出,“意识到和谐与美的潜在能力根植于我们的心灵”,对这些真理的识别来自“迅速而直接的”感官刺激。“为了对美做出真正的判断,重要的不是观点,而是一种先天存在于心灵的理性。”阿尔伯蒂说,人的心灵具备与神性相似的特质,尤其是“识别能力”和“创造能力”。所有的生物在充分实现自身特性的同时完善自我。[1822]

阿尔伯蒂继续说,自然已经由上帝根据一种神圣构想模式做出了和谐安排,这种模式可以用数学术语得到最佳的描述。其他人,例如开普勒,也同意此说。人类对先天特性的意识,例如对美的意识,能够从不断积累的正确例证中逐渐深化。这就是艺术的目的。在寻找自然中的真正美好形式时,艺术家不断搜寻美的例证,例如人体美的例证。从这些例证中,他逐渐提炼出什么是美的身体这样一种更清晰的概念。最终,通过许多次类似的求证,艺术家完善了对广泛意义上美的认识。虽然所有人都天生具有识别美的能力,但是艺术家在实践中完善这一天赋,并且把它的概念向其他人描绘出来。他通过呈现给我们高品质的艺术实例而成为我们的美学老师。对美的鉴别依赖于人类智慧的天赋能力。在阿尔伯蒂的全部课程中,没有提到基督教作家或《圣经》,只有古典作品。[1823]关于美的大约四十三篇论文写于文艺复兴时期。博学多才思想几乎成为那一时期所有人的共同特点。

彼得·伯克区分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十五位博学者(“博学”被定义为在三个或更多领域内都超过了业余爱好者的水平):菲利波·布鲁内莱斯基(1377—1446),既是建筑师、工程师、雕刻家,又是画家;安东尼奥·费拉莱特(1404—1465),建筑师、雕刻家、作家;莱昂·巴蒂斯塔·阿尔伯蒂(1404—1472),建筑师、作家、奖章设计者、画家;洛伦佐·韦基耶塔(1405/1412—1480),建筑师、画家、雕刻家、工程师;伯纳德·泽纳莱(1436—1526),建筑师、画家、作家;弗朗切斯科·迪·乔治·马提尼(1439—1506),建筑师、工程师、雕刻家、画家;多纳托·布拉曼特(1444—1514),建筑师、工程师、画家、诗人;列奥纳多·达·芬奇(1452—1519),建筑师、雕刻家、画家、科学家;乔万尼·乔康多(1457—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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