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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中部标准时间晚十一点至凌晨一点半 第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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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桂温曾经说过,你和我不一样,你有过一个孩子……无论如何,有那么一个人,在那么一个地方,是你的后代。
  她说的是他从未见过,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那个孩子;那个生在环美怀孕三点方案的弃婴室里的女孩子,一生下来就不知去向,再也见不到了。
  今晚他是在一再追问下才承认他有时确曾想起这个孩子,他所没有承认的是他心里虽然要自己不要多想,但实际上却是经常在想念她。
  他的下落不明的女儿已经十一岁;德默雷斯特记得她的生日。尽管他不想记住这个日子,但总是忘不掉,每年都希望能为她做些什么,哪怕是象问个好那样简单的事情也行。……他觉得这是因为他和萨拉赫没有生儿育女(尽管他们两人都想生几个孩子)的缘故,如果有个孩子,他也可以分享孩子们生日的欢乐。……平时,他给自己提出过他明知无法回答的问题:他的女儿在哪里?她长得怎样?她生活得愉快吗?有时他眼巴巴地看着街上的孩子,如果年纪相仿,他就会猜想这会不会凑巧……过后又责怪自己怎么那么傻。
  有时他老是胡思乱想,想到他女儿可能受到虐待,或需要帮助,但他既不知道也无从帮助起。……想到这里,弗农·德默雷斯特本能地提醒了自己,紧紧抓住操纵杆。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他再不能忍受这种犹豫不决的境况。他自己的性格要求事事当机立断。他本来就能够而且可以解决打胎的事,因为那是已经决定和肯定了的;而且安森·哈里斯方才就这个问题讲的那番话也丝毫没有改变他的主意。当然,事后他对这一决定也许会产生怀疑,甚至后悔。不过,他会明白过来的。
  头顶的无线电广播喇叭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环美2次,这里是克利夫兰中心。向左转,飞向二○五航道。准备好了就开始,下降到六千英尺。离开一万英尺时请通知。”
  德默雷斯特把所有四个油门都减低,开始下降。他重新调整航道指示器,慢慢开始转弯。
  “环美2次进入二○五航道,”安森·哈里斯向克利夫兰报告说。“我们现在离开一万英尺。”
  他们越往下降,受到的冲击也越大,但是每过一分钟,他们就越接近目的地,平安无事的希望也越大。同时,他们也越来越接近航线分界点,到了分界点,克利夫兰随时会把他们移交给芝加哥中心。往后,再飞三十分钟就进入林肯国际的进近管制范围。
  哈里斯轻声说,“弗农,我想你知道我为桂温感到多么难过。”他犹豫了一下。“你们两人之间的事,与我不相干,但是作为朋友,如果我可以帮点什么忙的话……”
  “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德默雷斯特说。他不想对安森·哈里斯说心里话。哈里斯是个熟练的驾驶员,不过在德默雷斯特眼里,他又是个老处女式的人物。
  德默雷斯特后悔他几分钟之前流露了太多真情,可是,当时感情占了上风——这是少有的事。于是,他板起了面孔,显出生气的样子,这是他防备自己泄露心事的挡箭牌。
  “通过八千英尺,”安森·哈里斯向航线管制中心报告说。
  德默雷斯特继续使飞机在航道上徐徐下降。他按固定的次序扫视了一遍飞行仪表。
  这时,他又想起那个生于十一年前的小孩(他的小孩)的事。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好几个星期,他一直在思想斗争,反复思考要不要向萨拉赫承认他和人私通的事,并建议他和萨拉赫收养这个婴儿。可是最后他没有勇气这样做。他担心他的妻子在吃惊之余,可能作出什么反应;他怕萨拉赫永远不会认那个孩子,孩子在她跟前会被看成她永远洗刷不掉的耻辱。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意识到他低估了萨拉赫的为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诚然,她当时是会感到吃惊和伤心的。现在她如果听说桂温这件事时也会感到吃惊和伤心的。不过,萨拉赫很快就能应付过去,这是她的习惯。萨拉赫为人总是心平气和的,这使德默雷斯特觉得他的妻子虽然也参加城郊有钱人的一些活动——如参加冰上溜石俱乐部的活动和搞点业余油画之类——但是个死板的人。尽管如此,她内心却是通情达理的。他认为这就是他们的夫妻关系得以维持下来的原因,也是他时至今日还不能考虑和她离婚的原因。
  萨拉赫会想出解决的办法,她也许会让他暂时或许长时期受到折磨和痛苦。但是,她会同意过继那个孩子,这样,那个孩子就可以一点也不受苦。
  萨拉赫是会这样办的;她就是那样一种人。他心想:只要……
  德默雷斯特脱口而出,说道,“生活里面就是充满了他妈的‘只要’。”
  他在六千英尺的高度把飞机拉平,随即加大油门以保持航速。喷气发动机的轰鸣声一下子又提高了。
  哈里斯一直在忙着变换无线电频率,在通过交接点后,开始向芝加哥中心报告。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德默雷斯特摇了摇头。
  大风雪的湍流依然很厉害,一个劲地把飞机抛来抛去。
  “环美2次,你们已经在我们的雷达上出现,”从芝加哥中心传来了一个新的声音。
  哈里斯继续专心从事联络工作。
  弗农·德默雷斯特盘算着:关于桂温的事,他干脆现在就作出决定。
  好吧,就这样决定;他准备硬着头皮看萨拉赫大哭,听她骂,也许会发一通脾气;但要把桂温的事告诉她。
  他准备承认桂温怀孕他是有责任的。
  由此而引起的吵闹在家里可能延续几天,而余波则可能延续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在这个期间,这个罪是够受的。不过闹到了头,他俩总会想出个解决的办法的。说来也怪,他对这一点颇有信心,他觉得这正证明他是信赖萨拉赫的。
  他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办,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桂温。尽管医生刚才说桂温伤势严重,德默雷斯特深信她能活下来。桂温有的是活力和勇气,即使在不省人事的时候,她也会顽强地争取活下去。不管她最后怎样伤残,她总会适应。她对婴儿也有自己的想法。她不会轻易不要,或许她根本不肯不要。她不是任人摆布或俯首听命的人,而是个有主见的人。
  结果他身边可能就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两个,外加一个孩子。要解决这个问题倒是要伤点脑筋的。这种情况还会引起一个问题:萨拉赫的宽洪大量究竟能达到怎么样个程度?
  老天爷!——糟透了。
  不过,既然他已经作出了初步决定,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他无可奈何地想:不管精神上的痛苦,金钱上的支出,这两方面的代价有多高,这样的代价还是必要的。高度计显示出他们稳定在六千英尺高空飞行。
  当然,现在这个孩子还得要。他已经开始从新的、不同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他当然不会让自己变得象有些人——安森·哈里斯那样的人——那样对孩子钟情到令人作呕的地步。不过,终究是自己的骨肉。这肯定是一种新的体会。今晚,他们在驱车去空港的途中,桂温说了些什么来着?……我肚子里有个小小的弗农·德默雷斯特。如果生的是男孩,我们可以按美国人的习惯,取名小弗农·德默雷斯特。这也许不是个很坏的主意。他发出一阵干笑。
  哈里斯斜眼看了一下。“你在乐什么?”
  德默雷斯特火冒三丈高。“谁乐了!我怎么会乐呢?活见鬼。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乐的?”
  哈里斯耸了耸肩膀。“我似乎听见你在乐。”
  “你这是第二次听到了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我建议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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