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驴、女驴和外国驴(3)

杨主席早有准备：“群众性的文体活动，重在参与，图个乐子而已。”

史群连声质问：“引进办明明是我们电信片的人，怎么划归到机关去了？是谁做的决定？”

杨主席回答：“是我的决定，而且蒋总工也要求进机关队，这叫双向选择，两相情愿！”

史群更加生气：“这事不行，我得找柳局长去。”

杨主席还是笑呵呵的样子：“不用找了，上边的领导吃完午饭就走，到时候你再申诉不迟。”

一干人送走了省局巫副局长，回主席台就坐。此时的史群更难心平气顺，他刚发现了一个秘密：巫奎竟然和蒋对对是“青干班”的同学。巫奎临上车，逐一与松河局班子成员握手道别，轮到蒋对对时还擂了一拳，半是提醒半是玩笑道：“蒋同学，引进工程可不是闹着玩的！”

史群很是吃惊，蒋总工历来口无遮拦，怎么就没听说过他是巫副局长的同学？而且从柳鹏、宋大架等人的表情来看，早就清楚了这层关系，只有自己一直蒙在鼓里。史群越想越不是滋味，又不想让自己继续失落下去，气鼓鼓地缠住杨主席不放，非要就外援问题“讨个说法”。柳鹏出面裁决，外籍选手的参赛成绩不计入团体总分。而蒋对对脸扣遮凉帽，歪在椅子上假寐，心里头涌起了小把戏得逞的快意。就在这时，主席台下又起争执，电信科长和邮政科长两人为竞赛成绩统计各不相让，还有一大群人围观起哄。素来好脾气的杨主席也忍不住了，快步走下主席台去调解。

台下唇枪舌剑，台上的头头听得分明，都觉得可笑。邮电局由邮政和电信两大块组成，两边的人马互不相让惯了，争政策争奖金争人员，要人要车要场地，处处怕自己这边吃亏，需要局长、书记花很大的气力去搞平衡。单位里的事情就这样，一涉及到群体利益，当事人都千方百计地强调自方漠视别人，不情愿合作也不愿意妥协。内耗无所不在，摩擦比比皆是，如果主要领导不够铁腕的话，千百来号人的企业肯定一盘散沙。

就在这时，绍劲光悄悄凑过来禀报：“柳局长，宋书记，那两个老外又出节目了。”

柳鹏奇怪，侧过脸来问：“怎么了？”

绍劲光望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蒋对对，接着说：“他俩喝醉了，正耍酒风呢。”

柳鹏不悦：“不是说了吗？中午不许喝酒。”

“这俩家伙，坐在大门外喝酒。”

“这不是理由！”柳鹏声调严厉，“不是有人一直陪同吗？那个巴立卓呢？”

迎着众头头的目光，巴立卓解释说自己一不留神，布朗和詹姆斯就溜出体育场了，开始以为他们上厕所了呢。谁想他们买了两箱易拉罐啤酒，没吃菜就喝得精光，现在正在外面赛歌呢，好多老百姓围观呢，连警察也来了……

蒋对对掀开凉帽，大笑：“倒底是外国人啊，真天真烂漫啊，活的潇洒自在！”

柳鹏皱了下眉头：“老蒋，你和小巴赶紧过去，把他俩弄回宾馆去，别丢人现眼的。快去！”

蒋对对还是感到好笑，边走边问巴立卓：“洋鬼子唱的是啥歌啊？不会是国际歌吧？”

“歌词好像是说，没有狗的猎人只能算是半个猎人，估计是北美民歌。”

暮色笼罩了赛场，吵吵闹闹的一天总算过去了。八支代表队均有斩获，取得了运动成绩和精神文明的双丰收。而按照民间说法，首届运动会的最大收获是诞生了两匹大唱北美民歌的外国驴，还涌现出国产男驴、女驴各一头。男驴是电信队的王二美先生，女驴则是他老婆霍芳女士。王二美勇夺田赛三项冠军，而霍芳连拿女子百米、二百米和跳远的第一，还不包括接力赛的桂冠。这样，王二美夫妇共赢得了七张凉席四个暖水瓶外加洗发香精一堆。两口子推着自行车满载而归，遇见熟人就抱怨：累死累活的，弄了一堆破凉席！得和局里反映反映了，再有奖品的话不如发几条拉舍尔毛毯。

邮政、电信两片之争竟成了家庭游戏，王二美夫妇的名声大噪，后来演绎成了男驴女驴之说。好事者杜撰说，因为男驴的拳头硬，才导致女驴跑得飞快。要是跑的慢了，女驴就只有挨打受气的份了，一准鼻青脸肿像国宝大熊猫。崔干事认为，物竞天择乃自然法则，用进废退，爷们是上肢强健的大力士，娘们必然进化为下肢发达的飞毛腿。杨主席也觉得好笑，见了他俩中的任何一位都要戏谑几句：“你们这么好的上肢下肢，这么优良的竞技品种，怎么不申请要个二胎？”

男驴女驴的绰号太难听了，大有侮辱加歧视的含义，霍芳气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想找人吵架却没有目标。可我弟弟不在乎，就像他不在乎二美这样的尊号一样。我弟弟没啥文化，但他有自己的价值观：不怕被人利用，就怕没用。对于规章制度，王二美谈不上遵守不遵守的，无所谓。除了老婆的旨意和吃吃喝喝以外，他总是无所谓，殊不料闯下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