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性命（12）

我是皇帝，我的性命应该更加重要。

什么时候最好是独寝，什么时候可以跟女人睡，这里面的学问很深。我不相信房中术那一套，我的体会是，这种事跟吃饭一样，饿了就吃，不饿就不吃，吃饭的学问也很深啊。这两个多月，我不觉得饿，因为太累，操心劳神。在我的龙椅不安稳的时候，我只能离凤床远一点儿。摆平了朝中大事，我又歇了几天，才觉得有一些饿，于是就想吃了，而且我想吃新鲜的。

在坤宁宫门前，我碰见了环儿。

环儿的父亲名叫张茂，他奉诏合家来到京城，却不肯做官，还是要种花，而且不肯在皇宫里种。我想，大约他是与花有缘分的，就赏赐了一些银两，让他买下一套临街住宅，院里养花，店里卖花。环儿有时候会出宫去看望他，他呢，却从不肯进宫来看环儿。

张茂刚到京城时，又送给我两盆牡丹花。

他说这是花中极品，鹅黄牡丹。上一次没有送给我，是因为时在冬季，这

花中极品十分娇贵，冬季里不但不能开花，还容易枯萎。

这两盆牡丹，我给了皇后。

环儿是到坤宁宫来照看牡丹花的，正是春天，那花开了几十朵，每一朵都有盘子大，看上去，富贵雍容，果然是胜过了百花。

我说："环儿，怎么不洗手啊？"

她的手，因为侍弄花草，经常沾泥带土。她把手藏到身后："是贵妃娘娘特许我的，可以到吃饭前才洗。"

我说："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她爽快地伸出双手，做出调皮的笑容。

一种花草的气味沁入我的心脾。

我肯定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手，小巧、灵活、生机蓬勃。泥土和草叶的点染丰富了皮肤的色泽，也丰富了我的想像。

她说："皇上，看够了吗？"

我说："还没有呢。"

她轻快地收回双手："不给看了！"

我呵呵一笑："环儿，你今年十几岁啦？"

她说："十五岁。"

我说："啊，环儿是大姑娘了。"

她看着我，眼睛眨了两下，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转身就跑。我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有好一会儿，我不仅忘记了我是皇帝，我还忘记了我的年纪，甚至忘记了天下所有的事情。

我分明记得从前做过这样一个梦。

那也是一个春天，我刚刚进了皇觉寺不久，大约是十七岁，当的是行童，还没有穿惯那身僧衣。我做的事，主要是砍柴，砍好一捆柴，我累了，就躺在山坡上睡一觉，总是比在寺里睡得香。

在梦里，我头一次弄湿了自己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