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性命（5）

李善长是排名第一，授予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封韩国公，享岁禄四千石，子孙世袭，并授予铁卷，本人免二死，其子免一死。这是我能够给一个人的最高待遇了。

爵位之别，王下为公，公下为侯，侯下为伯。

刘伯温现在的职位是弘文馆学士，我想来想去，决定封他为诚意伯，授开国享运守正文臣，资善大夫，岁禄二百四十石。

他不肯出任丞相，让我很不满意。原本至少应该封他为侯。我要让他看到自己那一次过失。汪广洋被封为忠勤伯，食禄三百六十石。我看中的是，他能上能下，随遇而安，宠辱不惊。但愿我这一次没有看错。接连数天的酒宴，我一次也没有饮醉。我提防着，万一有谁对自己得到的功名待遇心怀不满，闹出事来。好像是没有这样的人，只有一名中书舍人酒后失态，可能说出了什么不得体的话，被拉出去砍了脑袋。

正值冬季，下了好大一场雪。

又是酒宴过后，刘伯温来到春和殿见我。

我注意看他，他精神不比以前好，也不比以前差。我说："这次大封功臣，事情办得仓促了些，恐怕会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他说："比较开平王常遇春，都应该知足了吧？"我说："老先生之言，高人一筹啊。"真没想到，他居然会让人跟常遇春比，把事情一下子就从实际带到哲理那里去了，或者他真的能够淡泊名利？

他说："朝中众臣，高于微臣者居多。"

我说："老先生过谦了。"

他的话，说得像是双关语，所指可以是智慧高，也可以是待遇高。莫非他

来见我，就是要做这些语言的游戏？

我忽然明白了，他又要告老还乡！

我猜中了他的来意，但是一时不能决定是不是应该答应他，只好让他先回去等待。送他到了门外，看见一个小太监正匆匆走过。雪还在下，又起了大风。

他躬身施礼，意思是让我留步。

小太监转过奉先殿墙角时滑了一跤，哎呀叫了一声。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现在不杀掉刘伯温，以后可能再没有机会了。

我咬紧牙关，脸色阴沉下来：

"老先生，走路当心，地上有雪。"

"这雪下得好，皇上大封功臣，普天同庆啊。"

他看着我，轻轻一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