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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川军界“刘瞎子”威名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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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爸爸在路上走,忽然听到一个老人吓唬正在哭的孩子说:“你再哭!‘刘瞎子’把你抓走!”那孩子一下就不哭了。我爸爸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太行

记者:您的祖籍是四川开县,当时你们家在当地应该算是比较富裕的人家,而您父亲为什么总是说自己是吹鼓手的后代?既然出生在文人家庭,为什么最后选择去当兵?

刘太行:关于我们家的出身有许多说法,有的说刘家祖先是汉代的皇族后裔,有的说是“湖广填四川”的难民。根据《刘氏家谱》记载,刘家的先祖确是汉室之后,曾受封为长沙王,后来刘家世代以农为业,兼作打铁等小手工艺。我的曾祖父身强力壮,勤劳肯干擅长打铁,是个手艺高超的铁匠,替人修理犁、耙、锄等农具。而且他为人正直、敦厚、聪明能干,又乐于助人;靠自修能识文断字,《三国演义》读得下来,讲得出去;摆起“龙门阵”来,窝棚内外人挤得无插脚之处。他还有一支紫亮的唢呐,吹起来悠扬、动听,乡邻间的婚丧嫁娶少不得拉他去帮忙吹奏一番。所以后来我父亲总说自己是“吹鼓手的后代”,从来也不讲家谱上那些皇族之后的记载。

我们家在我爷爷这一代家境还算可以,并不太穷。但是我爷爷是家里的老六,是最小的,身体又不太好。爷爷是文人,家里的兄弟就欺负他,他分地分得也最差。我们都去看过,他分的地都是坡地。在我们老家开县,好的地都种稻子,他分的地只能种红苕。我父亲在少年时曾过了几年小康的日子,可以读读书,那时他就读于汉西书院和癸府中学。可是好景不长,家境破落,我父亲也被迫辍学,下煤洞挑煤,为人打工。

最后我爷爷患痨病(肺结核)去世了。奶奶一个人带的孩子又多,所以我爸爸就跟奶奶讲,我要当兵去,在家也是饿死。于是我爸爸就参军去重庆参加了抗袁的军队。

记者:您父亲1912年考入重庆将校学堂,从此开始了他漫长、曲折、伟大、悲壮的军旅生涯,后来有人说您父亲生来就应该是一个军事家。当年在川军,他有许多称号,比如“独眼龙将军”“瞎哥”“刘瞎子”,一提起这些名字,在四川是声名赫赫,威震四方的。

刘太行:将校学堂是中华民国成立以后革命党人在川中办的第一所军校,所以很受关注。当时将校学堂的第一批学生共有400多人,我爸爸被分在第二大队的一排一班。这时,他已经换上了黄绿色竖领紧身的崭新军服,头发也理成了小平头,完全是一副英武、威严的军人模样了。

我父亲比较喜欢读古今中外的军事书籍,诸如孙子、吴起、刘伯温等人的兵法,后来听他说当时他能出口成章。

毕业以后,他被分配到熊克武的部队当见习生,当时熊克武为蜀军第一师师长。很快他就作为排长参加了讨袁战争。有一仗打得很残酷,整个阵地弹片横飞,硝烟弥漫,几次进攻都没有奏效。最后我爸爸挥着一把大刀,高声喊杀,再次发起冲锋。士兵们勇气大增,蜂拥而上,终于夺下了敌方的阵地,因此他被火线升为连长。

后来我爸爸又参加了护国、护法和讨袁战争,他转战巴山蜀水之间,打了不少胜仗,立下屡屡战功,他的军事才华和无畏的气概不断地显示出来,为此他也付出了代价,好几次险些丧命,一只眼睛也打瞎了,所以在四川军界,就有了“刘瞎子”“独眼龙将军”的称号。

记者:美国女作家史沫特莱在《伟大的道路》一书中,有一段关于朱德回顾自己和您父亲参加革命的话,说:“人们走着不同的道路。有的人做了军阀而不思悔改;有的人随军阀入泥潭,但最终找到了新的革命道路;也有人看到了新的道路,却因为过去中毒太深而不能自拔。许多国民党军人变成了新军阀。而刘伯承和我则找到并走上了新的革命道路。”到最后参加共产党以前,在川军中,刘帅历任团长、前敌指挥官,是颇负盛名的川中名将。在国民革命军中,他官至暂编十五军军长,在旧军队是有权有利有名的高级军官,那为什么1926年又加入了共产党呢?

刘太行:有一天,我爸爸在路上走,忽然听到一个老人吓唬正在哭的孩子说:“你再哭!‘刘瞎子’把你抓走!”那孩子一下就不哭了。我爸爸心里很不是滋味,“刘瞎子”的威名居然被用来作为恐吓孩子的工具!这件小事,让他很不安。我爸爸常说,他很不愿意陷入一些混乱的厮杀。他常常叹息,双方交兵毕竟是不得已而为之。特别是当他回忆起那些被双方践踏的庄稼、受伤的老百姓心里就更难受。

1923年,我爸爸率部与北洋军阀队伍激战。正当他迫近敌阵察看地形的时候,敌人的一颗子弹打中了右腿的动脉大血管,腿肿得老粗,失血过多,后来昏迷不醒,于是就被送到成都就医,然后休养一段。这时候他认识了吴玉章。吴玉章又介绍他认识了杨闇公。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见面,评论当前的时局,?论中国的前途,探讨救国的方略。从政治到经济,从社会到人生,从外交到军事,一直到社会主义。我爸爸的思想发生根本变化,开始由一个民主主义者转变为共产主义者。

当然在政治方向的选择上,我爸爸是非常谨慎认真的,他陆续读了不少马克思主义的书籍,仔细进行研究,深入思索中国革命和今后自己所要走的道路。他说:“如果一见旗帜就拜倒,我觉得太不对了。因为我对于各派都没有十分的把握,正极力深研,将来始能定其方道。”在经过二三年时间的学习、考察和深入思索之后,1926年5月,经杨闇公、吴玉章的介绍,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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