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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漫跑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左焱拨了一下刘海,嘴巴应该是吹了口哨的,却没发出声音。
“你怎么还不回来?”她气喘吁吁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宋老师急死了,快到咱们上场了。”
她看到明显不是好人的左焱,愣了愣,还是很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左焱自如地摆出了他最像陈冠希的表情,朝张小漫眨眨眼。
眨你妈个头,给老娘闭上!不许看她!
但我下巴上还有烫到的错觉,只能憋着,默默站起来,用庞大的身躯挡住左焱的视线。
“我得赶紧给学长打个电话,他和梁圣美去别的地方找你了。”张小漫语气平平,我却嗅到了一丝丝甜意。
啧啧,借着分头找我的名义,连电话都交换了呢。
我笑咪咪地盯着她,盯到她不自在——滕真是我仅有的、可以看到张小漫真情流露的窗口。她背过身接通了电话:“喂,学长,是我,小——张小漫。”
就直接说“小漫”就好了嘛。这妞太嫩了。
“嗯,我们马上回去。好!”
她把手机攥在胸口激动了一秒钟,转过来又是平静无波的脸:“平平,你和朋友讲完话了吗?走吧。”
“张小漫?”左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我叫左焱。”
他居然伸出右手来了,你一个流氓,你握什么手啊!
张小漫迟疑着伸出手,轻轻一握就松开,拉着我的袖子催促我快走。我回头,左焱正莫测地笑着,左手在耳边做出打电话的手势,朝我做口型:欠我的!
欠你妈个头,我看你就是欠电!
我们在电梯门口会合了,滕真看着我手里的饭兜,不敢信:“置你吃饭去了?有这么饿?”
我秉持早上的战略,对他的一切挑衅装聋作哑。
“没有没有,”我们走进电梯门,按了12,张小漫急忙解释,“平平和朋友在聊天,可能忘了时间吧。”
“聊什么?”梁圣美扑哧笑出声,“聊你害她被她爸妈揍?喏,脖子那儿还有没褪的红印呢。”
“梁圣美。”
梁圣美攻击张小漫正上瘾,不留神被我叫住,十分不耐烦地看看我。
“梁圣美同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认真地看着她,顺势将张小漫挡在了背后。
“刚才着火的时候,你扑上了台,我能理解是因为关心,但滕真挥着胳膊跟台下说自已没事的时候,你好像,有点不太高兴啊?”
梁圣美怔了怔,气得脸都红了:“你放屁!”
“喊什么,就你嗓门大啊!”我说过王平平的女低音放大倍数真不是一般人消受得了,“我就是觉得你不高兴,听好了,是我觉得,不行吗?你天天揪着张小漫不放,不也是因为‘你觉得’她不好吗?轮到自已才知道不好受?”
梁圣美哑口无言,但脑子转得很快,很快平复下来——恐怕也是觉得我无足轻重,没太伤到她。
“‘我觉得’可不只是‘我觉得’,都是合情合理,而你刚才说的话,毫无道理,毫无依据。”
“很有道理啊,怎么没依据,”我声音轻快,“你为什么会希望他出事呢?因为,滕真长得这么好看,真的出点什么意外,你又多了一个同类。”
气氛结冰。
电梯到达12楼。门开了,没有人移动。
“王平平,”在门要合上的瞬间,滕真伸左手挡住了,“你这话说的,过分了吧?”
第一次,少年滕真和我说话的时候不再带着笑嘻嘻的神态。
“哪里过分?”我抬头看着挡在门口的滕真。这次连张小漫都在背后掐住了我的腰,示意我闭嘴。
“你这么喜欢琢磨各种有意思的人,不就是觉得日子过得太顺了以至于很无聊吗?你琢磨人,顺便给人下论断,那是你自已的游戏,谁也管不着。但是你的一切狗屁论断请塞回到自已的狗肚子里,别四处散播招人嫌。觉得我说梁圣美的话过分,是因为一切都是她无法反驳的私人揣测,是诛心之言。诛心,懂吗?这就是你一直在对别人做的事情。少他妈装蒜了。”
梁圣美气得发抖,倒是滕真,歪着头,又恢复了玩味的神悄,真是块滚刀肉。
“王平平,好歹我一直为你说话,你太不知好歹了吧?”梁圣美讥诮一笑。
我刚要张口,张小漫突然拉住我的手腕,上前一步站到我身边,抢白道:“平平刚才说你的那句话,是有些过分,她性格就这样,你别介意。”
Hello?能不能分得清敌友啊姑娘?
不过转念一想,我并不是真的打算替谁讨公道,如果张小漫和稀泥能让她洗刷自已在心爱的滕真学长心里的形象,那就让她扮一次白莲花吧。
但我想错了。
“不过,梁圣美,你就别标榜自已每次都是为了平平说话了。滕真学长笑她的外貌,是不是因为关系熟络闹着玩,我不知道;但你,每一次都只是在用她当武器来攻击我而已。你会关心武器的感受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告诉我,你不会。”
张小漫拉着我冲出电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我没有故意不告诉平平提前放学的事,我和她说了,”她紧了紧握着我的手,像是怕我反水,直到我回握她,她才敢继续讲下去,“是她自已忘记了,所以不管你怎么挑拨,平平不信你,她知道真相。”
“小学时候你出事,我曾经拦着老师不让她派遗大家去探望,因为我知进你肯定不想见到任何人,不想让大家跑到你家里去拿你的痛苦‘学雷锋’!如果我只顾着玩心机做姿态,我就不会被老师当众批评,不会被小学同学们当作幸灾乐祸的坏人。”
“初中那次我喊‘吓死我了’,真的只是因为撞到人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你的伤,我会为我冒失造成的后果道歉,也接受你因为这件事讨厌我一辈子。但是,你强加在我身上的恶毒,我不认。”
哇哦,绝地反击,漂亮,我默默感慨。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害我费那么多口舌,你们高中生就是爱拖戏。
虽然补课班的事情她撒了个大谎,却让我感到一种变态的开心。她并不是拿王平平当作可以随意耍弄的跟班,那么还敢当着我的面撒这种谎,只说明一件事,她在学习着如何信任我。
没有人会无条件对别人好,她这么说,我同意。她不知道我不是“别人”,所以不信我,我也接受。
光明大道上,做同伴何其光荣,不需要信任。
只有在大德有亏的阴沟里,我们互递把柄,拉住的两只手之间,才不再有虚握着的空隙。
我跟著张小漫大步往礼堂跑去。
“复旦大学的教授陈思和曾这样评价史铁生:‘由个体命运的严酷,上升到人类生命永恒的流转,史铁生把命运无常的沉思带入生命全体的融会之中,从而呈现出对人类整体苦难与存在的担当。’”
宋鹤慈摘下眼镜,放到讲台上,半秒钟不到又重新戴上,继续讲一会儿,再摘一次眼镜……我闲着也是闲着,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王平平的梦中情人的习惯动作。
“我们今天通过学习《我与地坛》,也真切感受到了史铁生的这种担当……”
第一排有位评委站了起来,朝台前示意,宋鹤慈有点意外,不知所措。评委从主持人那里拿了一只小耳麦,清了清嗓子。
“宋老师,我打扰一下,我的老师曾经和史铁生一起参加过笔会,我也有幸会见过他,所以我对宋老师的公开课,格外有感慨。”
我看出宋鹤慈有些压抑之下的激动。能引发评委的表达欲,说明他这堂课的效果不赖,他让学生背诵的答案都不是高中生能说得出来的话,可见作为一个文学青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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