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封心道:“你的消息倒快。”点头道:“这次是太宰主动找微臣动手,没奈何才会大打出手,当真是胡闹了。”
夫差笑道:“王弟这么一闹,时机却合适得很。自从上次王弟杀鲨立威之后,吴国的臣民士卒对王弟或爱或怕,容易约束。不过姑曹向来不服人管束,这次寡人从他手下抽调了一万士卒,心中自是不忿。寡人离城之后,姑曹容易生出事来,昨晚王弟一闹,居然活生生吓死一人。姑曹怎会不怕?”他小声道:“姑曹与地儿不合,他们各有部众,万一大打出手,后患无穷。眼下他们都怕了王弟,正好制约。”
伍封暗吃一惊,心道:“人都道夫差昏庸,其实他真要用心,也算得上颇为精明,这数十年的吴王当下来,政事经验比我可强得多了。”
夫差脸露耽心之色,又道:“沈诸梁的心事谁也猜不到,寡人不大放心,小施儿便留在宫中。她身子不大好,吴人中又有许多人视她为祸水。寡人时时将她带在身边,一是不舍,二是怕有人害她。不过这一次要应付的是沈诸梁,不敢带了她去,今早她的心疼病又犯了,王弟要好好保护小施儿,千万不可令她有所损伤。”
伍封点头道:“大王尽管放心。”心忖:“吴国的医士无数,居然无人能医治西施的心疼之疾。”
夫差吩咐了好一阵,这时王子姑曹、王子地、伯嚭带着胥门巢、王孙雄、王孙骆等群臣都入了宫,伯嚭和王子姑曹见伍封在殿上,伯嚭倒是笑嘻嘻打招呼,王子姑曹却是铁青着脸,气哼哼地不与伍封说话。
伯嚭笑道:“龙伯来得倒早,老夫以为龙伯昨晚与小凰儿一夜缠绵,今日会起得晚些。”他在伍封耳边小声道:“此女的床上本事十分了得,龙伯想是已经深知其味了。”
伯嚭这么说,其实是以为蝉衣与伍封是老相好,便告诉他曾与蝉衣共枕,故意气一气伍封。
伍封果然暗暗生气,不过他脸上却看不出来,笑道:“太宰年纪虽然高大了些,虽然体力稍逊,不过还雄心不老,是个风流人物。”
伯嚭“嘿”了一声,脸色微微变了变,其实伍封是暗指昨晚伯嚭丢脸之事,伯嚭却以为伍封讥讽他床上功夫不如人,在小凰儿身上一比便知道了。
大凡是个男人,最怕人说的便是自己的床上功夫不行,伯嚭虽然猜想伍封故意激他,仍是大为气恼。不过这人城府极深,转眼间便按捺住怒气,笑道:“龙伯年少雄壮,精力当然与众不同。”
伍封笑道:“小凰儿是在下的故人,想让她在府中再呆上些日子,太宰是否愿意呢?”
伯嚭笑道:“区区一女又算得了什么?便送给龙伯也是无妨,龙伯只管将她留下,厌倦时再送回落凤阁也不迟。若非龙伯已经成亲,老夫还想将爱女嫁给龙伯为妻哩!昨晚老夫向小女提起,小女却不愿意给人作妾,只好罢了。”
这时连伍封也暗暗佩服起他来。自己杀了他一子,又将他另一子打断了脚,昨晚连杀他府上三大高手,其中一人还是伯嚭的族侄,这人居然仍能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与他说话攀交情,十分地好相与,这般老辣深沉比田恒还要可怕得多。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伍封未见到展如,问起来才知道展如一大早已带了水军出发了,是以不在朝臣之中。
夫差向众人吩咐了好一阵,才乘车出宫。
众臣将夫差送到城北,颜不疑和任公子二人早领一万士卒在城外候着,他们二人看着伍封,虽然没有说话,眼神中却充满笑意,自是知道伍封昨晚大大挫败了伯嚭和王子姑曹的锐气。
伯嚭乘车跟着夫差,万余人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直到已看不见大军时,王子姑曹哼了一声,带着亲卫先走了。伍封与众臣一起回城,众臣看伍封的眼神又大不相同了,想是听说了伍封昨晚的事,心中更加敬畏。
伍封先到城兵官署打了个转,盯瞩军中副将一切如常,自己便到宫里去,心想:“西施又病了,按理应当去瞧瞧。”
颜不疑和石番都随夫差而去,这宫中侍卫便都由伍封统辖,伍封是王亲,即使无人带领,大摇大摆走到后宫也是理所当然。
他知道西施住在西室,向宫女问明了所在,径往西室而去,离西室还有二三十步远时,便听到室内传来女子欢乐的笑声。伍封颇为愕然,西施生了病,谁敢在室中嘻闹欢笑?
待他走到门外,正跟门外的宫女说话,让她们入内禀报时,话还没说完,移光笑嘻嘻地从室内跑出来,险些一头撞在伍封身上。
伍封忙退开数步,移光斜眼看着伍封,笑道:“呦,原来龙伯来了。”
伍封见她雪白的脸上居然用朱笔画了条小鱼,甚为有趣,忍不住失声而笑,又见高高兴兴的样子,笑道:“光姑娘为何这么高兴?是否夫人的病大好了?”
移光笑道:“夫人的病?嘻嘻,龙伯自己去瞧瞧吧。”向伍封施了个礼,一溜烟跑到廊后去了。
伍封见她疯疯颠颠地,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苦笑摇头,这时,旋波笑嘻嘻走出来道:“龙伯,夫人请你进去。”
伍封随她入内,小声问道:“波姑娘,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我见光姑娘脸上画了条鱼儿?”
旋波柔声笑道:“适才夫人与我们猜枚,光儿连输了数次,混赖溜走。”
伍封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在下还担心夫人的病,既然夫人与你们猜枚,想是大好了。”
此时西施迎上来道:“蒙龙伯挂念,其实妾身未曾发病,却怕大王带我到军中去,所以才骗一骗大王。”
伍封惊道:“什么?”想不到这世上有人骗了大王,还敢公然宣示于人。
西施笑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凡是人,不论年纪多大都有其童子之心,我们这位大王见惯了臣下战战兢兢的样子,偶尔拿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骗一骗他,他反而觉得有趣。”
西施请伍封坐了下来,旋波便站在了西施身后。
伍封恍然道:“怪不得大王明知夫人病发,却毫不在意地走了,看来大王早知道夫人在骗他哩!”
西施道:“是么?”她眼中掠过一缕失望之色,笑道:“我想骗一骗他,谁知道他早知道了,却故意装作不知道。”
伍封叹道:“大王对夫人当真不错哩!臣记得幼时先父与我捉迷藏,我只是躲在假山之后,先父从身边走来走去寻觅,半个时辰也找不到,我便大笑着跳出来,开心之极。后来我便想,以先父的眼力,无论臣藏在何处都瞒不过他,只不过是先父为了让臣开心,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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