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哦,约瑟夫,我很累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章节列表 下一页

现可以开心一笑的什么事,但是他们从来没有那样过。比起平时,那天的可能性甚至更小,因为我妈妈有位客人,一个名叫斯隆·卡伯特的女的,是她在庭院这边最好的朋友,她跟我爸爸有点热情洋溢地打招呼,有点假,也有点调情的味道。
  “你好吗,斯隆?”他说,然后他又转而对他的前妻说,“海伦?我听说你准备给罗斯福塑座胸像?”
  “嗯,不是胸像,”她说,“是座头像。我觉得如果我在脖子位置截断,效果会更好。”
  “嗯,好,挺好的。祝你好运。那好吧。”他专心看着伊迪丝和我。“好吧,再见了。拥抱一下好吗?”
  他的拥抱令人难忘,那是他行使探视权中的高xdx潮时刻。我们一轮一个给一把搂过去,紧紧地贴着,闻得到亚麻布、威士忌和烟草的气味;他的下巴涩拉拉的,却感觉温暖,摩擦着我们一侧的脸颊,他在靠近耳朵那里湿湿地很快一吻,然后就放开我们。
  他几乎走出了庭院,几乎到了街上,这时我和伊迪丝追了上去。
  “爸爸!爸爸!你忘了贴纸!“
  他停下来转过身,那时,我们才看到他在哭。他想掩饰——他的脸几乎扭到了腋窝那儿,似乎那样有助于在他的里面口袋找——但是根本无法遮住那张可怕的肿胀而又刻着皱纹的脸,上面满是泪水。
  “找到了,”他说,“给你们。”他对着我们微笑了一下,那是我所见过的最没有说服力的微笑。如果我说我们留下来跟他聊天——我们再次跟他拥抱——那样会挺好的,但是我们太尴尬了,没有那样做。我们接过贴纸就跑回家,也没有回头看。
  “哦,你难道不激动吗,海伦?”斯隆·卡伯特在说,“跟他见面、说话什么的,在那么多记者面前?”
  “嗯,当然激动。”我妈妈说,“可重要的是量好尺寸,我希望不会有很多摄影记者和那么多破打扰。”
  斯隆·卡伯特比我妈妈小几岁,特别漂亮,长得就像当时我想被称为装饰派艺术的插图上画的那种:黑色直发刘海,大眼睛,大嘴巴。她也是离了婚的母亲,不过她的前夫很多年前就找不到影子了,提到他时,总是称为“那个杂种”或者“那个狗娘养的胆小鬼”。她只有一个孩子,男孩,跟伊迪丝同龄,名叫约翰,我和伊迪丝都特别喜欢他。
  我们搬到庭院这里后没过几天,我妈妈就跟斯隆·卡伯特认识了,在我妈妈帮忙解决了约翰的上学问题后,两人的友谊就牢不可破了。我妈妈在哈德逊河畔的哈斯廷斯认识一家人,他们愿意通过让人寄宿来挣点钱,约翰就去那儿住,在那儿上学,周末才回来。那样安排,超出了斯隆能够轻松供得起的程度,但是她设法应付过来了,她对我妈妈一直感激不尽。
  斯隆在华尔街那边上班,当私人秘书。她说过很多次她讨厌自己的工作还有老板,但好的一点,是她的老板经常去外地,一去很久,让她有时间使用办公室的打字机,来追求她此生的雄心壮志,也就是为电台写剧本。
  她跟我妈妈透露过她的姓和名都是她自己另起的:“斯隆”,是因为听着有男人味,她作为一个孤身女人在世界上闯荡时也许用得着,“卡伯特”是因为——嗯,因为它有种格调。那有什么问题吗?
  “哦,海伦,”她说,“这对你可是件大好事啊。要是你得到了宣传——要是报纸上登了,还有新闻记录片——你会成为全国最引人注目的人。”
  我妈妈第一次去见了候任总统后到家那天,五六个人聚集到她的工作间里。
  “谁给我倒杯酒好吗?”她问,一边装作无助的样子看来看去。“然后我就跟你们全讲讲。”
  她手里拿着酒,眼晴瞪得像个小孩的那样大,她跟我们说门开了,两个大块头男的是怎样把他架进来的。
  “大块头男的,”她强调道,“年轻、强壮的男的,搀着胳膊把他架起来,你看得出他的胳膊很用力。然后你看到他的脚迈出来,鞋子上有可怕的铁架,然后是另一只脚。他在出汗、喘气,他的脸——我说不好——发亮,紧张,看着可怕。”她打了个冷战。
  “嗯,”霍华德·惠特说,他显得不自在。“他残废了他也没办法啊,海伦。”
  “霍华德,”她不耐烦地说,“我只是想跟你说那有多么难看。”那似乎有一一定分量。如果她在何为美这方面是位权威人士——在一个小男孩该怎样跪在蕨丛中吹排萧上——那么她当然已经获得了在何为难看一事上的权威资格。
  “不管怎么样架起来,你看得出他的胳膊很用力。然后你看到他的脚迈出来,鞋子上有可怕的铁架,然后是另一只脚。他在出汗、喘气,他的脸——我说不好——发亮,紧张,看着可怕。”她打了个冷战。
  “嗯,”,”她又说,“他们扶他坐到一张椅子上,他用手帕把脸上的汗珠大部分都擦掉了——他还是上气不接下气——过了一会儿,他开始跟在场的另外一个人说起话来,那些话我听不懂。最后他转过脸看我,带着他那种笑容。说实话,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描述出那样的微笑。他的眼神根本没变,但是他的嘴角翘了起来,好像让木偶线往上扯着。那样的微笑能吓坏人,会让你想:这个人有可能危险,有可能是个邪恶的人。嗯,不管怎么样,我们聊起来了,我马上跟他说了,我说:‘我没有投你的票,总统先生。’我说,‘我是个忠诚的共和党员,我投了胡佛总统的票。’他说:‘那你来干吗?’类似这样的话,我说:‘因为你有颗有趣的脑袋。’他又对我露出微笑,说:“有趣在哪儿?’我说:‘我喜欢上面的包。’”
  到那时,她肯定以为房间里的每位记者都在笔记本上记,摄影记者也准备好了闪光灯;明天的报纸上,很可能会读到这样的标题:
  女雕塑家打趣F.D.R.头上长包
  她跟他寒喧几句后,就开始忙正事了,也就是用卡尺量他头部的不同位置。我知道那感觉怎么样:在我为她那些树林里的小仙童充当模特时,裹着粘土的卡尺上凉凉的、颤抖着的地方在我全身又挠又捅。
  但是在她测量和记录所测尺寸时,闪光灯一次都没闪,没有一个人向她提问;她紧张地说了几句话并道谢后,就又出去到了走廊上,到了那些伸长脖子的无助的人们中间,他们还不能进去。这次肯定让她很失望,我想象她在回家的路上,都在盘算怎样得意洋洋地跟我们讲述,以弥补她的失望之情。
  “海伦?”别的访客基本上都走了后,霍华德·惠特曼问,“你干吗要跟他说你没投他的票?”
  “嗯,因为那是真的。我的确是个忠诚的共和党员;你也知道。”
  她来自俄亥俄州的一个小镇,是个铺主的女儿;很可能她从小到大,就一直听别人说“忠诚的共和党员”这个短语,那是受人尊敬和穿着干净的标志。也许她已经降低了她关于受人尊敬的标准,也许甚至对穿着干净也无所谓了,但是“忠诚的共和党员”还是值得守着不放,在她为推销花园塑像而跟顾客见面时也许有用,那些人说话声音低沉、彬彬有礼,会欢迎她进入他们的生活,到后来,几乎肯定会发现他们原来也是共和党员。
  “我崇尚贵族!”她经常会大声说,想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她的客人在讨论共产主义时低沉的聊天声,那些人很少会注意到她。他们还是挺喜欢她的:她举办的派对上,酒可以畅开喝,而且就凭她令人感动地急于取悦人这一点,她就称得上是个热情的主人;但是只要聊到政治,她就像是个尖声尖气、让人着急的小孩。她崇尚贵族。
  她也崇尚上帝,要么至少在圣路加国教派教堂的仪式上是那样,她每年去

上一页 章节列表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