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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好清静无为,以此理身则能到达高迈境地——这是睿宗向来的作风。但皇帝必须对国家人民负起责任,道教所强调的“无为”,可以适用于个人生活,对国政却又如何?
诛灭韦氏一派的政变成功后,政变中心人物李隆基的父亲相王李旦即位。但照理来说,登基的应该是临时被立为皇太子、十六岁的李重茂才对。相王李旦于是采取由自动成为皇帝的少年李重茂禅让帝位的形式即位。
既是让位,一定要有人提出才行,而且不能由受让的李旦或其子李隆基开口。
“皇上有意将帝位让给叔父大人。各位有意见没有?”
开口说这句话的是太平公主。她是以皇族长老身份担任这个角色的。
少年皇帝保持缄默。他并没有说过要把帝位让给叔叔李旦,然而自己并没有表示意见的权利,这一点,他从被立为太子时就知道得很清楚。
迟早我要被立为皇太女。你必须把这个座位保持干净,绝不许弄脏——异母姐姐安乐公主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知道这个位置迟早非让出不可。
与其让给姐姐,不如让给叔叔吧。——茫然做此思考的李重茂,轻轻点了一下头。
但这个舞台上的各种运作是根本无视于这名少年的意志的。此际,政变主力之一的刘幽求跪道:“值此国家多难之际,皇上为人仁孝之极,并且甚懂尧舜之道,臣等不胜钦佩。”
尧和舜是往昔让过位的圣王。这项发言,当然也是一种表演,舞台是在太极殿里,少年皇帝还坐在王座上,相王李旦则站在哥哥中宗的灵柩旁。
“天下之心已归相王。这里再也不是你的位置了。”
太平公主伸手搭到少年李重茂的手腕上。少年被姑母的手吸引似的从王座上半浮起腰。手续至此告毕,后面剩下的只是一些文书工作而已。
让位后的李重茂被封为温王,暂时被隔离。隔离的理由是:防止非分之徒发起拥立运动。
政变最大的功劳者是相王李旦的三子李隆基。因此,李旦即位为皇帝后,立太子就成为敏感问题了。
李旦由于曾经一度就过帝位,所以,这一次或许应该以“复位”相称,是为睿宗。虽然是母亲武则天的傀儡,上次成为皇帝时,所立的皇太子是长子李成器,如今他复位为皇帝,皇太子是否也该复位?
这个问题,由于宋王李成器主动请辞太子一位,总算获得解决。政变的首谋者兼实行者平王李隆基的功劳,众所周知,每一个人也都认为被立为皇太子的应该是李隆基。
新体制逐步建立,并且受到大部分人民的肯定。但在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李隆基举兵讨灭韦氏一族是事实,但图谋政变的却另有其人。——现在的湖北省襄阳一带,在隋唐时代被称为均州,异议声来自这个地方。
表示异议的是谯王李重福。李重福是中宗的长子,不过,他当然不是韦氏所生。他的母亲是出身不怎么高的后宫女子。
中宗有四个儿子,依序为重福、重润、重俊、重茂。其中韦氏亲生的只有重润,而他却因诽谤张易之兄弟,连同妹妹永泰公主为祖母武则天所杀。重俊虽然被立为皇太子,却对韦氏一族之专横甚感愤懑,因而发动暴虎冯河式(语出《论语·述而》: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后用“暴虎冯河”比喻冒险蛮干,有勇无谋)政变,虽然杀掉武三思父子,自己却也在终南山为部下所杀,此事已如前述。
重润和永泰公主为武则天所杀时,重福被派为濮州员外刺史。实际上,这也是一种流放。当张柬之发难、张氏兄弟被杀而中宗成为皇帝时,重福认为自己应该会获赦而被召回,然而他却始终没有接到准予返回长安的诏书。
毋须赘言,这当然是韦皇后从中作梗。
重福在流放的均州闷闷不乐地过日子时,洛阳出身的一个叫张灵均的人劝他举兵:
——夫下人皆已背离韦氏,现在举兵讨伐,一定会有许多人呼应的。
被韦氏由吏部侍郎(内政部次官)贬为江州司马而正在赴任途中的郑愔,也促请重福崛起。郑愔的动机是因为憎恨韦氏,而张灵均所持的是皇帝长子成为天下之主乃理所当然,立论颇富正义气概。
“被他抢先了!”谯王李重福无限遗憾地喊道。来自长安的情报说,弟弟重茂已将帝位让给相王李旦了。
“真是岂有此理!”张灵均道,“平王李隆基之所以能举讨韦之兵,是因为他在长安的缘故。事实上,最为逆贼韦氏所憎恨、连在国都居住都不被准许的是谯王殿下你,而你又正准备举兵。即使令弟要让位,对象也应该是殿下,怎么轮得到相王。相信天下的人都期待殿下即位才对。我们现在最好的途径是,举兵进入洛阳,占领此城。”
洛阳有根深蒂固的反长安情结。
太古时代,洛水之北的这座城是圣天子的国都,现在虽然被称为“东都”,受到如副国都地位的对待,但此地的住民都有历史较国都悠久的自负情结。正由于国都地位被夺,因而反长安的情结愈强。
长安决定的任何事情都与洛阳无关,绝不承认。——张灵均期待的是这样的市民感情。
名为均州刺史的李重福,实际上并无兵权。他企图进入洛阳后,向左右屯营之兵呼吁,准备借其武力攻杀长安任命的东都留守,以割据洛阳。
郑愔这个时候已受命左迁至沅州,但来到洛阳之后,他就托词停留下来,不再继续行程。他已无前往沅州的意思,他要在洛阳等待李重福前来。在洛阳,他的工作是草拟新政权的草案,这件工作使他兴趣盎然。
谯王李重福当然将即位成为皇帝,改元是必然要做的动作,新元号是“中元克复”……给予长安皇帝睿宗皇季淑的称号,温王李重茂则立为皇太弟……长安政权最好以和平手段吸收……任命郑愔为左丞相,张灵均为右丞相……
在洛阳的郑愔,做的尽是一些一厢情愿的空想。并且和一个叫裴巽的人交涉,以其宅邸作为李重福来到洛阳时的住处。
行事不够慎重的郑愔,其动向已为洛阳县捕吏所探出,因此,洛阳当局对李重福前来洛阳之事早就有所防备。
李重福一行人,在洛阳城外天津桥,为留台侍御史李邕所阻挡。原来,李邕早已对各营将兵发出如下檄文:
谯王为先帝赐罪,理应居于均州,而今无故企图进入洛阳,其目的必在叛乱。此为诸君立功之良机,尚盼勿失获得富贵之机会。
洛阳城诸门无一不紧关大门。李重福等人的如意算盘是说服左右屯营的将兵,将之拉拢为同党,未料李邕的檄文早已送达这些地方,他们不但没有接受说服之意,更从营内射出如雨般的箭来。
李重福一行人企图制服留守军队,而留守府邸却大门紧锁。
“什么!不听天子命令?好!咱们走着瞧!……对!放火烧掉留守府邸吧!”
李重福愤怒地发令,但左屯营将兵却在此时猛然攻打过来。想获得富贵荣华而抢功的他们,势力当然锐不可当。
不够周密的计划,结果是全盘皆输。李重福虽然逃往洛阳东北山谷,但第二天就因被穷追不舍,无路可逃,最后只有投水自尽。
首谋者全数被斩。乔装女人躲起来的郑愔,还是被找到。被五花大绑带到衙门时,浑身发抖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同样被缚在场的张灵均却神色自若。看到郑愔的丑态时,他慨然叹道:“和这种人共同举事,怎么可能不失败呢?”
两人都在洛阳被斩。
而长安的情形也并不平稳。成为皇帝的睿宗李旦,原本就对政治没有多大的兴致。兄弟两人同样成为母亲武则天的傀儡天子,哥哥中宗之所以很快就被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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